这回出来的是个蒙着面的年轻女子,一面不停地朝里鞠躬,一面倒退着出来,还不小心撞到了门板上——虚掩的红门被她撞得大开,从潇湘的位置看去,正好能瞧见院中央的小亭,四面都笼着白纱,一道梳着女冠的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大约就是观主了。
仿佛察觉到什么,那道人影微微侧过头,潇湘心头忽地一跳。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她感觉观主在看自己。
很快,她无端的预感就得到了证实,先前那名慈祥的老道姑径直走来,拇指掐着中指,反手贴在胸前,比了个像是莲花印却又不是莲花印的奇怪手势,微笑道:“缘主,不必再等了,观主要见你。”
朱菀惊喜交加,激动地看了潇湘一眼,拿胳膊肘捅她:走大运了,居然有这种好事!
二人正要往后院去,老道姑却抢上前一步,抬手拦住了朱菀:“这位缘主请留步,观主只见她一人。”
朱菀不乐意了:“可我们是一起来的。”
老道姑置若罔闻,固执地重复了一遍:“观主只见她一人。”
这就没办法了,她们总不能跟一个牙都快掉光的老太太为难。朱菀妥协地指了指门边的矮树:“那你去吧,我就在那等你。”又撅起嘴耍无赖:“别聊太久啊,我可是会不高兴的,而且我会把不高兴写脸上。”
潇湘无话可说地白了她一眼。
门边持棍的道姑拿棍子一捅,红门应声打开条缝,老道姑恭敬地低下头,生怕她拒绝似的再次催促:“缘主,这边请。”
和前院的人声鼎沸全然不同,后院青烟缭绕,不管是人还是景,全都静悄悄的,红门一关,连风都慢了三分。
潇湘走到亭前行礼:“小女自远方来投奔一位故人,却遍寻不见故人踪迹,想请观主帮忙寻人,不知是否可行?”
纱中人影动了动,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出:“这是你的愿望吗?”
“正是。”
“是吗?”
潇湘心想身份虽然是编的,想找人却是真的,再次肯定道:“是。”
一只素手从帘缝中伸出来,撩起半边白纱,慈悲观的观主终于露出了真容。那是个长相亲切的中年女人,怀抱着一柄木如意,乍一看去,当真像是救苦济世的菩萨般,细长的眸子含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是你真正的愿望吗?”
潇湘眉心微蹙,不明白她此言何意:“恕小女愚钝,何为真正的愿望?”
“眼耳鼻,舌身意,人各有愿,人皆有愿,此乃天道自然。”观主笑眯眯地说:“然愿望亦可分大小,一时兴起,旋踵即忘,小愿也;朝思暮想,耿耿于怀,大愿也。”
“小愿发乎身,大愿发乎心,世人皆有小愿,然非皆有大愿。小愿未遂,不过愠戚一时,大愿未遂,却会扰乱心智,乃至于侵害神魂。助人消解大愿,安其神,慰其心,使其不为溃毁,此及贫道之慈悲。”
观主拿起木如意,隔空虚虚点了她一点:“小姑娘,寻人或许亦乃你之愿,却只是小愿。你心中另有大愿,我瞧得出来。”
潇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我……”
“嘘,不必隐瞒,我都知道。这个大愿已在你心中藏了许久,甚至与你融为了一体,使你日日夜夜倍受煎熬,是不是?你之身家性命,皆为此愿而生,亦可为此愿而死,哪怕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是困于自身无力,至今仍惶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是不是?”
她的言语像是某种循循善诱,能使人不知不觉卸下心防,潇湘默然良久,指甲掐进了掌心:“……是。”
观主的笑意愈发深了:“甚好,且将你的愿望说与我听,贫道可助你遂愿。”
“我的愿望……”
潇湘喉头微微一动,抬起头来。观主对上她的目光,端坐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殷切道:“无论什么,都可以说与我听,无论什么。”
香炉中点燃的浓香熏得人神思飘忽,许多被她深埋在心底的仇恨与不甘忽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