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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声唤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谢大人公务繁忙,不便久留,送客。”
就在谢清风准备顺势起身告辞时,背对着他的邵鸿裕却忽然又开口了,“老夫方才所言,关于路径选择,关于京城风雪望你回去后,抛开意气静心权衡。
是独行于风雪,还是寻一可供暂避的屋檐,终究是你自己的抉择。
老夫言尽于此。”
谢清风站起身对着邵鸿裕的背影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谦和,“邵公今日教诲,下官谨记,事关重大,下官自会慎重考虑。”
他既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丝毫接受的意思,只是用一个模糊的慎重考虑作为回应。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诚恳得让人挑不出错处:“无论日后如何,邵公今日点拨之情,下官感激不尽,下官告退。”
走出邵府上了自家马车后,谢清风一直紧绷的脊背才猛地松懈下来,重重靠在了车壁上。
他这才觉身后的里衣竟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底暗叹一声:这邵鸿裕,还是有点可怕的。
压迫感还是很强的。
可怕的点不在于那种直接的武力威胁,而是那种将人心和局势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辣。
不愧是辅。
但今日邵鸿裕说的政治资源,说实话他还挺好奇的。
之前已经被皇帝萧云舒以粮种新政的名义拔掉了很多官员了,他手上还有多少政治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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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鸿裕送走谢清风后,依旧负手立于窗前,凝视着窗外彻底沉下的夜幕,“好个谢清风”
真是块璞玉啊!
谢清风最后那番愣头青式的表演,或许能唬住旁人但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看似莽撞的顶撞,字字句句都在暗讽他行不正坐不端,其下的机锋与胆识,绝非一个真正不通世故的年轻人所能拥有。
这小子,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这份急智,这份在强压之下仍能保持清醒、甚至敢于反击的胆色多少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油条都未必能有。
更难得的是,他并非一味刚硬。
最后告辞时,那句慎重考虑,姿态放得足够低,礼数周全,让人抓不住任何错处。
懂得何时该亮刺,何时该收敛,收放自如,知进退。
谢清风真的就是个天生的政客坯子!
若是行易能有他一半的能耐,不,哪怕只有三分,老夫又何须一丝淡淡的苦涩与羡慕掠过邵鸿裕心头。
他想起自己那个要么庸碌无为的儿子,又对比起今日谢清风的表现,一种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慨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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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风确实一直没有给邵鸿裕明确的回复。
一方面他需要时间消化那日谈话带来的冲击,谨慎权衡每一步,另一方面他也确实被另一桩要紧事占据了大量精力,他在国子监开设的两个小班正式开课了。
一个是公主班,专为几位适龄的公主讲授经史子集,另一个则收纳了此前军训中表现尚可的勋贵子弟。
说来,开设这两个小班并非谢清风主动请缨,而是皇帝萧云舒在某次召见时无意之间说:“国子监乃育才重地,然常规课业难免宽泛。
谢爱卿既有整顿学风之志,何不尝试开设精讲小班,因材施教?譬如几位公主渐长,学识需更为精进;又或那些勋贵子弟中,若有可造之材,也当多加引导,莫负了祖辈功勋。”
谢清风自然是觉得好啊,尤其他很惊讶萧云舒对公主们的重视,要知道前面那个帝王可是把公主们当成联姻的工具呢。
谢清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讶异并未逃过萧云舒的眼睛,“谢卿拿这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朕做什么?朕对自己的子女,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总归是盼着他们能成器的。”
“前人以帝女为绮罗之质,朕则不然。
天家血脉岂分男女?皇子当文武兼修,公主岂可只困于深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