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风的奔走,很快便触及到了他仕途上天花板,就是他本身自己人脉和资历的局限。
前些时间段谢清风他他接触并说动的,多是各部院的中层官员,比如说郎中、员外郎、主事等这些人。这些人身处实务一线,确实能体会到专业人才的匮乏,也容易被谢清风的道理和案例所说动,对明算科抱有同情甚至支持的态度。
但是他们最终都不是能拍板的人。真正掌握政策制定权,能在御前会议上拥有发言权的各部尚书侍郎以及内阁的诸位大学士们,谢清风还没有这个人脉。
其实按照谢清风的爵位来说,去他们府上下拜帖的话,多半这帖子还是能递进去的。
但是呢,也只局限于和人家坐下来聊一聊而已。
可能人家或许是惜才,也或许是觉得谢清风日后有前途不想和他搞坏关系,所以他们愿意给谢清风这个面子,花上一盏茶的工夫听他将明算科的种种益处娓娓道来。
茶香袅袅中,气氛堪称融洽。
几位大人物或端坐主位,或悠闲品茗,偶尔还会顺着谢清风的话头,问上一两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诸如“若开此科,当以何书为要?”
“与前唐旧制相比,谢祭酒以为当有何损益?”
然而每当他的话头触及核心试图寻求一个明确的支持态度时,对方便会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开。
要么就是聊国子监的趣事,要么就是问陛下最近是否安康什么的,反正一番言语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但同时谢清风的恳求也化解于无形。
待到一盏茶饮尽,主人便会恰到好处地露出些许疲惫之色,这个时候谢清风自然是懂人家是想送客了。
那能怎么办呢?肯定就只能起身告辞了呗。
这个时候主人还会故作可惜地来上一句,“谢祭酒年少有为,心怀社稷,老夫佩服。然此事关乎国本需从长计议,若有良策,日后还可再来探讨。”
态度温和,礼数周全。
这些官海里面浮沉的大佬们个个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不愿明着得罪他这个颇有圣眷的新贵,但也绝不肯在他这件离经叛道的事情上,轻易押下自己的政治资本。
那能怎么办呢?人家又不是你的谁,凭什么你说什么就信什么?
说白了,交情一般又没有共同利益,凭什么要帮你?
谢清风知道自己上门必然会没有什么结果,但也必须上门跟人家聊聊。这是官场几乎是明示的潜规则了,该走的过场必须要走。
可能今日这些人并不怎么想搭理这个点子,但若是哪日形势有变需要他们表态时,这些今日看似无用的交谈,或许就能成为影响天平倾斜的一根微小砝码。
不过其实在受到冷遇的时候,他也会想起来邵鸿裕那日说只要谢清风去他那边,他就会把自己的政治资源全部给他。
若是当时接下了邵鸿裕抛来的橄榄枝,哪怕是虚与委蛇假意投靠,那么今日他是否就能动用邵氏一党那盘根错节的政治资源?
他这重开明算科的策论,是否就能凭借强大的党争力量,更快地推行下去?捷径的诱惑,在现实的铜墙铁壁前显得如此清晰而诱人。
或许.....真的能少走许多弯路.....
这丝杂念刚冒头,谢清风便猛地惊醒,下意识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自己的脸颊两下,在寂静的书房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想什么呢!
清醒一点谢清风!
邵鸿裕这种老狐狸,他玩不转的。
好歹比他多吃那么多年饭呢。
怎么可能让他假意答应拿走他的政治资源呢?就算是假的,他也会让它变成真的。
届时要的代价定然不是他想不付出就不付出的。
没关系的,难走的路,才是正路。
谢清风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点危险的惋惜彻底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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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元朝,御书房。
烛火已燃至第三根,窗纸外泛起淡淡的鱼肚白,萧云舒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以为能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