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说家里房子要翻修,开口就是借钱。
陈国强解释车是贷款买的,城里房子也背着房贷,手头紧。
那些人表面表示理解,转身却议论陈家“打肿脸充胖子”
。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从那以后,一些原本瞧不起陈国强家的亲戚,态度反而好了许多。
知道他也背着债,大家又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
。
“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
陈国华抿了口茶,“老话能传下来,总是有道理的。”
“要我说,现在这社会,不能显得太穷,让人看不起;也不能显得太富,招人嫉妒。
最难的就是这个分寸。”
李素珍总结。
陈国华点头,想起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学生的画展开幕,得准备个红包。
这位学生是他当年特别看重的,如今在画坛小有名气。
“明天我可能晚点回来,刘子谦的画展结束后有个小聚会。”
“就你那个当画家的学生?他现在可出名了,电视上都见过。”
“嗯,但他见到我还是叫老师。”
陈国华露出一丝欣慰。
第二天画展上,刘子谦亲自陪同陈国华参观,细致讲解每幅作品的创作思路。
不少媒体围着拍照,陈国华悄悄退到一旁。
“老师,一会儿结束后有个饭局,您一定得来。”
刘子谦找到他。
宴席设在酒店包厢,除了陈国华,其余多是艺术圈的人和几位收藏家。
大家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刘老师最近这幅《江南春》拍出了这个数。”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伸出五根手指。
桌上顿时一片赞叹。
刘子谦谦虚地摆手:“市场虚高,虚高。”
“刘老师太谦虚了!
您现在是一画难求啊!”
陈国华安静地吃着菜,偶尔与学生目光相遇,微笑点头。
酒酣耳热之际,一位姓王的收藏家拍着刘子谦的肩膀:“子谦啊,我女儿马上要出国留学,手头有点紧,你那幅《山居图》能不能先让给我?价格好说。”
刘子谦笑容不变:“王总说笑了,那幅画已经答应给李总了。”
“哪个李总?我出价比他高百分之二十!”
“这行有这行的规矩,您知道的。”
刘子谦举杯敬酒,巧妙转移了话题。
陈国华冷眼旁观,现学生处理这些事游刃有余,既不得罪人,也不违背原则。
回家的车上,刘子谦送老师,忽然说:“老师,今天谢谢您能来。”
“你的大事,我怎么能不来。”
刘子谦沉默片刻,道:“有时候真怀念当年在画室里,您指导我画画的时光。
那时只要想着怎么画好就行,不用应付这么多人和事。”
“人都要成长的。”
陈国华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道,“你现在处理得很好,既不卑不亢,也懂得保护自己。”
刘子谦笑了:“是老师教得好。
记得您当年说过,做艺术要真诚,做人要分寸。
这些年,越来越明白这话的意思。”
车停在小区门口,陈国华下车前,刘子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画筒:“老师,这是我最近的一幅小作,您留着。”
陈国华知道学生现在的画作市价,犹豫了一下。
“您要不收,就是看不起学生了。”
刘子谦真诚地说。
陈国华接过画筒,拍拍学生的肩膀:“谢谢,我会好好珍藏。”
回到家,李素珍已经睡了。
陈国华在书房打开画作,是一幅水墨山水,意境清远。
他在画右下角看到一行小字:“谢师恩,子谦敬绘。”
他站在画前良久,想起今天席间那些热切又各怀目的的面孔,想起学生游刃有余的应对,想起那幅拍出高价的《江南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