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塞给李大海的糖。
那是她看女儿有点咳嗽,特意从供销社买的,想让她含着润嗓子,结果自己没舍得给,倒先喂给了那个踹她的男人。
“嗯,”
她小声回答,“孩子咳嗽。”
护士笑了笑:“当妈的就是这样,什么都想着孩子。”
王秀兰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那天早上,小丫确实有点咳嗽,她犹豫再三才买了一颗糖,想着等孩子咳得厉害时再给。
可是看到李大海晕过去,她下意识地就把最珍贵的东西掏出来了——尽管对方刚刚还要踹她。
为什么这么做?王秀兰自己也说不清。
是多年来的习惯性顺从?是害怕丈夫真的死了自己和女儿无依无靠?还是内心深处残存的一丝对曾经那个温柔青年的留恋?
李大海的状况时好时坏。
医生说颅内出血已经止住了,但血块压迫到了部分神经,可能会影响记忆和认知功能。
“具体会有什么后遗症,要等病人完全清醒后才能评估。”
医生这样告诉她们。
婆婆一听就炸了:“啥?我儿子会变傻?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
她抄起走廊上的扫帚就要打王秀兰,被护士及时拦下了。
“医院里禁止喧哗!
要吵出去吵!”
护士长严厉地说。
婆婆这才悻悻作罢,但看王秀兰的眼神更加怨毒了。
王秀兰不再辩解,只是日复一日地守在病床前。
白天为李大海擦身、喂饭、接尿,晚上就趴在床边眯一会儿。
同病房的人看她辛苦,偶尔会帮她照看一下,让她出去透口气。
医院后院有棵老槐树,树下有条石凳。
王秀兰最喜欢在那里呆坐几分钟,看着树叶间的光影呆。
有时候她会想起娘家村头也有棵类似的老槐树,小时候她常在树下和伙伴们玩耍,那时的天总是很蓝,未来仿佛有无限可能。
谁能想到,多年后的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一天下午,王秀兰正在给李大海按摩腿部——医生说这样可以防止肌肉萎缩——忽然感觉手指被碰了一下。
她惊讶地抬头,现李大海正睁着眼睛看她,眼神有些茫然,但确实是清醒的。
“你”
王秀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大海的嘴唇动了动,出微弱的声音:“水”
王秀兰忙倒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李大海喝得很急,呛得咳嗽起来。
王秀兰轻轻拍他的背,动作熟练得像是经常这样做——事实上,她确实经常这样照顾喝醉的他,只不过通常换来的是一顿打骂。
喝过水,李大海又昏睡过去。
但这次短暂的清醒给了王秀兰一丝希望。
住了半个多月院,李大海总算能下床了。
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但记性差了不少,经常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连自己为什么住院都记不清。
医生说是暂时性失忆,可能恢复,也可能永久如此。
婆婆来看他时,又当着医生护士的面数落王秀兰:“你看你把家搞得,地里的草都快比苗高了!
要不是我儿子摔了,你能这么偷懒?”
王秀兰刚想解释自己这些天都在医院照顾,根本没时间回家,李大海突然开口了,声音哑哑的:“妈,你别骂她了。”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婆婆眼睛瞪得溜圆:“你说啥?你护着她?”
李大海没看他妈,转头瞅着王秀兰,眼神有点茫然,又有点别的什么:“我我好像记得,那天在大棚里,是我踹她了?”
王秀兰手一抖,碗里的水洒了出来。
这是李大海第一次承认自己动手打她。
在过去的日子里,即使他把她打得鼻青脸肿,也从不认错,反而说是她“自找的”
。
婆婆一下子炸了:“你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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