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终点时模糊却充满力量感的背影;毕业照里他搂着兄弟肩膀、毫无阴霾咧嘴大笑的样子;同学群里他偶尔分享的、早已褪色的生活碎片……一张张划过。
十年后的目光,第一次如此冷静地审视着这些被时光打磨过的影像。
一种巨大的陌生感攫住了她。
照片里的这个人,眉宇间有了风霜的痕迹,笑容里掺杂了世故,身形也不再是少年时的单薄。
他早已不是记忆里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光的少年。
是她,固执地停留在原地,用回忆的防腐剂,将那个虚幻的影子强行保鲜,守着一份早已过期、霉变质的感情。
更深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惊恐地现,这十年,除了笨拙地模仿苏蔓,除了像个卑微的朝圣者追逐沈屿的背影,她竟然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去爱一个人,甚至忘记了如何做自己!
当遇到稍有好感的异性,她的第一反应不再是倾听内心的声音,而是下意识地四处打听: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长还是短?活泼还是文静?然后像当年模仿苏蔓一样,笨拙地、生硬地去改变自己,试图套进那个臆想中的模子。
与人交谈,她总是字斟句酌,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惹人厌烦,永远在察言观色,永远在讨好。
连表达关心都显得那么刻意和别扭,仿佛是在表演,而不是自内心。
她想起很久以前,似乎听谁提过一句,沈屿说他喜欢“有趣的灵魂”
。
可笑的她,在日复一日拙劣的模仿和小心翼翼的隐藏中,早就把自己的灵魂弄丢了,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和色彩,变成了一个面目模糊、没有特色的影子,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陌生人。
浑浊的泪水无声地爬满了脸颊。
林薇握着那部滚烫的旧手机,仿佛握着自己被掏空的十年。
她终于看清楚了,有些人,就像高悬天际的星辰。
你抬头仰望时,觉得它近在咫尺,光芒璀璨,温暖迷人。
可那只是错觉。
它们永远在亿万光年之外,冰冷而遥远。
凡人若妄想靠近,除了被那虚幻的光热灼得体无完肤,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强求不得,靠近无益。
与其耗尽一生在原地打转,仰望那遥不可及的冰冷星光,不如转身,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光源。
那光芒或许不耀眼,但足够温暖;或许不璀璨,但足以照亮自己的前路。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缠绕她十年的迷雾。
林薇猛地站起身,擦干眼泪,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决绝。
她拿起那部旧手机,没有丝毫犹豫,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按下删除。
qq、微信……所有能关联到他的社交账号,被她一个一个,彻底清除。
仿佛在亲手拔除一根深植于血肉的毒刺,过程带着撕裂的痛楚,却也伴随着一种解脱的轻松。
最后,她走到储物间,再次打开那个旧书箱。
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篮球挂件,在灰尘中闪着微弱、黯淡的光。
她将它捡起来,冰凉的金属触感提醒着过往的痴傻。
没有一丝留恋,她走到厨房,掀开垃圾桶的盖子,手一松。
“咚。”
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个承载了十年无望等待的挂件,落入了混杂着果皮菜叶的黑暗里,迅被掩盖。
像一个句点,沉重地落在了她青春的最后一页。
从那天起,林薇开始笨拙地、认真地学习做自己。
她报名参加了一直向往却从未尝试过的水彩绘画班,周末不再窝在家里对着手机呆,而是约上朋友去爬城市边缘那座不算高却绿意盎然的小山。
她下载了社交软件,不再怀着猎奇或讨好的心态,而是试着真诚地介绍自己,分享一些真实的日常和想法,笨拙却努力地学习如何与人平等、自然地交流。
她不再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