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
脸上被热油烫到的地方,红肿着,一跳一跳地提醒着刚才的屈辱。
她抬手,用冰凉的手背用力抹过脸颊,抹掉那点微不足道的油渍和湿意,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油烟、焦糊味和客厅飘来酒菜气息的空气,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她不再看锅里那盘彻底报废的青菜,径直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自来水哗哗地冲在她滚烫的手腕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然后,她关掉灶火,那令人烦躁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她解下那条沾满油污的围裙,看也没看,随手扔在布满油垢的料理台上,像扔掉一件沾满了秽物的垃圾。
她没有再踏入那个喧嚣的客厅一步。
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她和周浩的房间。
房间里还弥漫着小磊睡前喝的奶味。
儿子蜷缩在小床上,睡得正沉,小脸红扑扑的,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林晚的目光落在儿子恬静的睡颜上,眼神深处最后一丝犹豫的涟漪也彻底平息,凝固成坚硬的冰面。
她拉开衣柜门,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霓虹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快地翻找着。
她只拿了自己和小磊最必需的衣服,塞进一个半旧的旅行袋里。
动作麻利,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证件、手机、那个薄薄的、装着刚不久工资的银行卡,被她仔细地贴身放好。
整个过程,她的手一直在抖,一种源于巨大决断后的生理性颤抖,但她的心,却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头,冰冷而平静。
当她把最后一个拉链用力拉上,出“嗤”
的一声轻响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周浩带着一身酒气和客厅的嘈杂走了进来,脸上还残留着应酬的笑意,看到林晚脚边的旅行袋和她脸上从未有过的冰冷神色,笑容瞬间僵住,眉头习惯性地拧起,语气里带着被打扰的不快:“你干嘛呢?这大晚上的,瞎折腾什么?妈那边还……”
“闭嘴。”
林晚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清晰地斩断了周浩的话头。
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语调让周浩愣住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
林晚弯腰,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儿子抱起来。
小磊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小脑袋依赖地靠在妈妈颈窝里。
这个温暖的重量,此刻成了支撑她全部力量的支点。
她一手稳稳地抱着儿子,另一只手提起那个并不算轻的旅行袋,转身,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直直射向门口那个一脸错愕和即将升腾起怒气的男人。
“周浩,”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从今天起,我和小磊,跟你们家,再没半点关系。”
她不再看他脸上迅变换的惊愕、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抱着儿子,拎着行李,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房间,穿过那条曾经让她觉得无比漫长、充满审视目光的走廊。
客厅的喧闹声浪在她踏出房门的瞬间似乎凝滞了一下,几道或诧异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投过来。
王秀英那尖利的嗓音似乎想穿透这片突然降临的寂静:“浩子!
她这是什么疯?反了天了……”
林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偏转一下视线。
她像一艘沉默而决绝的破冰船,径直穿过那片凝结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空气,推开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某种枷锁的防盗门。
门外,城市夜晚微凉的空气夹杂着尘埃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虽然浑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身后的门内,周浩气急败坏的吼声和王秀英尖利的咒骂终于追了出来,像一群嗡嗡叫嚣却再也够不着她的苍蝇。
“砰!”
沉重的防盗门在她身后被用力带上,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