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痛苦地抹了把脸,“现在?现在想往回找补,晚了!
我一提,她就瞪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当年他们怎么对我的,你忘了?’我想跟孩子们说说,让他们去看看爷爷奶奶,可孩子们都摇头,‘妈说了,不让。
’”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直冲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咳……我这算个什么儿子?又算个什么爹?上对不起老的,下管不了小的……窝囊废一个!”
这冰冷的隔绝,已然无声地传递到了下一代。
李桂珍的大孙子小峰都上初中了,路上遇见赵老汉老两口,眼神陌生得像看路边的石头。
一次语文课,老师布置作文《我的爷爷奶奶》。
小峰回家,怯生生地问李桂珍该怎么写。
李桂珍正在切菜,闻言“啪”
地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写什么写?你没有爷爷奶奶!
当他们都死了!”
小峰被吓得一哆嗦,小声辩解:“可……可同学都要写……”
李桂珍厉声打断:“少跟人家比!
没有就是没有!”
后来,小峰那篇作文,写的是隔壁热心肠的张爷爷。
老师在班上当作范文朗读,夸赞“观察细致,感情真挚”
。
无人知晓,当念到“张爷爷粗糙温暖的大手”
时,小峰心里却晃过村口那个拄着拐杖、总偷偷看他的陌生老人的影子。
那眼神里,似乎也藏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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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无声的河流,裹挟着这家人向前流淌。
那道陈年的伤疤,结了厚厚的痂,无人再轻易触碰,却始终醒目地横亘在那里,昭示着无法愈合的过往。
赵老汉和赵老太更老了,记忆如同被风化的墙皮,一片片剥落。
有时,赵老太会茫然地抬起头,问刘玉梅:“建国……今天来吗?”
刘玉梅只能含糊地应着:“妈,大哥……他忙,最近活儿多。”
老人便不再追问,只是迟缓地点点头,继续挪到院门口那张小板凳上坐下,浑浊的眼睛望着村道尽头。
她在等什么?或许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或许是一声久违的呼唤,或许仅仅是一个能让她浑浊目光停留片刻的念想。
三十年的寒冰,岂是一朝一夕能融?再滚烫的血,在这样漫长的冷遇里,也早已变得温吞,渐渐失去温度。
然而,生命的藤蔓自有其向上攀爬的力量,孩子们的心,并非铁板一块。
前些日子,赵老太在院墙根下精心侍弄的那几丛月季开得正好,粉的娇嫩,红的似火。
李桂珍三岁的小孙女囡囡,像只懵懂的小蝴蝶,被那绚烂的色彩吸引,摇摇摆摆地跑过去,伸出小手就要够那开得最艳的一朵。
赵老太正在旁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怕花刺扎了孩子,颤巍巍地连声唤:“慢点!
慢点!
小心扎手!
奶奶……奶奶给你摘!”
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住了,有些无措地看着那小小的背影。
囡囡闻声,仰起粉嘟嘟的小脸,一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望着赵老太,竟然毫无障碍地、脆生生地喊了出来:“奶奶!”
那一声“奶奶”
,像一道微弱的、却带着奇异温度的光,骤然刺穿了凝固三十年的坚冰。
赵老太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从一场漫长的梦里惊醒,枯槁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慌忙去够那朵开得最盛的月季,几乎是慌乱地摘下,小心翼翼地递到囡囡面前,浑浊的老泪再也抑制不住,汹涌地冲出眼眶,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
就在这时,李桂珍找孩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转过墙角,正撞见这“其乐融融”
的一幕——婆婆泪流满面,女儿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