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
从那天起,林静似乎真的“懂事”
了。
老家再有任何事情,哪怕父亲复查、母亲住院,她都再没在他面前提过一个字。
她只是默默地在某个周末收拾行李回去几天,又默默回来,像完成一件与这个家、与他李伟毫无关系的例行公事。
李伟乐得清静,甚至把这视为她终于“明事理”
的表现。
他成功地将一个“麻烦”
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而最终引爆一切的,是半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深夜。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将雨水疯狂地砸在玻璃上,出密集而骇人的声响。
李伟正和几个生意伙伴在豪华ktv包厢里推杯换盏,烟雾缭绕,音响震耳欲聋。
他喝得兴起,手机被随意地丢在沙角落,屏幕明明灭灭,不知疲倦地显示着同一个名字:林静。
他瞥见过一次,但震耳的音乐和朋友的起哄让他毫不在意地划掉了。
“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
他心里嘀咕着,很快又被新一轮的敬酒淹没。
他甚至带着点隐秘的快意,想象着她一遍遍拨打无人接听的电话时,那副无助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这种掌控感让他无比受用。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此刻,城市的另一端,他们的儿子小磊正着高烧,小脸通红,浑身滚烫,呼吸急促。
林静抱着滚烫的孩子,在小区门口暴雨肆虐的街道边,徒劳地一次次挥手,试图拦下一辆空驶的出租车。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浇透了她单薄的衣衫,顺着梢流进脖颈,刺骨的寒冷。
怀里的孩子烧得迷迷糊糊,出难受的呜咽。
一辆又一辆的车飞驰而过,溅起肮脏的水花,打在她身上。
她一手紧紧抱着孩子,一手徒劳地举着早已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徒劳地试图拨号。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疯狂流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绝望的泪水。
在又一次被疾驰而过的车辆溅了满身泥水后,她终于放弃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用尽全身力气抱紧怀里滚烫的小身体,毅然决然地转身,顶着瓢泼大雨,一步一步,艰难却无比坚定地朝着最近的医院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刺骨的水洼里,也踏碎了她对这个家、对那个男人的最后一丝残存的、名为“依靠”
的幻影。
当李伟带着一身酒气和廉价香水味,心满意足地回到家时,已是后半夜。
家里一片死寂,只有客厅一盏小夜灯散着微弱的光。
他看到林静卧室的门紧闭着。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借着门缝透进的光,看到林静侧身躺在儿子小磊身边,一只手还轻轻搭在孩子的额头上。
她的头半湿着,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
孩子似乎已经退烧,呼吸平稳了许多。
李伟心里莫名一松,甚至带着点“虚惊一场”
的侥幸,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他完全没注意到,或者说根本不在意,林静在他推门的一刹那,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搭在孩子额头上的手指微微蜷缩,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自始至终,她没有睁开眼,没有出一丝声音。
那无声的抗拒和冰冷的距离感,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哭闹都更令人心寒。
第二天清晨,李伟打着哈欠走出卧室。
餐厅里,林静正安静地喂小磊吃早饭。
她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在孩子身上,仿佛餐厅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却映不出一丝暖意。
她周身笼罩着一种无形的、令人难以靠近的冰壳。
李伟拉开椅子坐下,习惯性地等着早餐端上来。
等了片刻,毫无动静。
他诧异地抬眼看向林静,带着被怠慢的不满:“我的早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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