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召集了所有副将以上的将领,在总兵府议事。也是在那一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痛骂了多尔衮派来的第二个使者,把人给赶了出去。”
听到这里,陈圆圆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她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些。
“但是……”小六子话锋一转,让陈圆圆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但是,他并没有把路堵死。他只是骂走了使者,却没有杀。而且,当天夜里,他又秘密召见了那个使者的副手。两人谈了足足一个时辰。卑职的人买通了给他们送茶的丫鬟,只隐约听到几句,一句是吴三桂说的,‘诚意不够’。另一句,是那个满清副使说的,‘王爷的耐心,是有限的’。”
暖阁内的空气,再次变得凝重。
“他还在摇摆。”柳如是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下了结论。“圆圆妹妹的信,是情。多尔衮的王爵,是利。他被夹在情与利之间,正在疯狂地计算得失。他骂走使者,是做给关宁军的将士们看,也是做给大明看,更是抬高自己的价码。密会副使,才是他真正的意图,他想看看,多尔衮还能不能给出更高的价钱。”
陈圆圆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柳如是的分析,像一把冰冷的刀,剖开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温情的幻想。原来,那夜的失控,那白日的忠勇,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计算的表演。
“大人说得没错。”小六子沉声附和,“他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狼。他既想要忠义的好名声,又舍不得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他现在,就在等。等哪一方,能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
说到这里,小六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大人。卑职还查到一件事。吴三桂麾下,有个副将叫杨坤,是他的心腹,几乎形影不离。这个杨坤,暗地里收了满清不少好处,一直在吴三桂耳边吹风,劝他早降。此次吴三桂痛斥使者,杨坤虽然表面附和,但卑职的人看到,他回头就跟满清的副使在酒楼里见了面。”
内鬼。
这两个字,清晰地浮现在林渊的脑海里。吴三桂的摇摆不定,恐怕有相当一部分,是这个杨坤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我知道了。”林渊点了点头,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小六子的回报,完全印证了他和柳如是的判断。吴三桂正在待价而沽。
陈圆圆的信,成功地让他从“必然投降”的轨道上,拉到了“摇摆不定”的岔路口。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成功,为林渊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和操作空间。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给这架摇摆的天平,加上一枚足以压垮一切的砝码。
“你做的很好。”林渊看着跪在地上,几乎要虚脱的小六子,“去账房领五百两银子,给你手下的兄弟们分了。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新的差事。”
“谢大人!”小六子精神一振,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知道,跟着这位大人,再大的风险,也伴随着再大不过的赏赐。
他躬身退下,身影再次融入了门外的阴影里。
“林郎……”陈圆圆看着林渊,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吴大哥他……他真的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林渊转过头,看着她那双写满悲伤的眼睛,心中微微软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圆圆,你觉得,是一头在笼子里摇摆的猛虎可怕,还是一头已经冲出笼子,扑向羊群的猛虎可怕?”
陈圆圆怔住了。
“他摇摆,说明他还有顾忌。他计算,说明他还有的选。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林渊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现在,我们已经给了他情感上的慰藉,让他有了‘忠于大明’的借口。接下来,就要看朝廷,能不能给他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利’了。”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此刻,夕阳的余晖正将紫禁城的轮廓染成一片壮丽的暗金色。钱彪应该已经跪在养心殿的某个角落,将那份石破天惊的奏疏,递到了崇祯的面前。
那座金碧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