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像一层湿冷的纱,缠绕在黑松林的每一根枝桠上。
林间的光线晦暗不明,高大的松树遮天蔽日,将天空割裂成无数碎片。
空气里满是松针腐烂的潮湿气味,混杂着泥土的腥甜,偶尔一阵山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喧嚣。
大军已经潜行至黑松林边缘。
那四百名“官军”
被远远地甩在了后方五里处,由钱彪带着几十个新兵“看护”
着。
他们此刻大概正围着篝火,抱怨着这鬼天气和硬得硌牙的干粮,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从“主力”
变成了“观众”
。
真正的主角,是林渊和他身后的五百新兵。
他们如同一群沉默的猎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原始的森林。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皮靴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出的轻微“沙沙”
声,被风声与林涛轻易掩盖。
每个人的动作都小心翼翼,手中的兵器被握得紧紧的,避免出任何不必要的碰撞声。
狗剩跟在队伍中间,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口的皮甲。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样深邃的老林,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敬畏。
光线从头顶的缝隙中漏下,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他紧了紧握刀的手,手心已经全是汗。
他不敢去看身边兄弟的脸,怕看到和自己一样的紧张,但他能感觉到,那股由五百人汇聚而成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让他不至于腿软的力量。
队伍最前方,林渊已经下马,与小六子和几名精锐探子一同,如灵猫般攀上了一处陡峭的岩壁。
周通,那位锦衣卫百户,被林渊“特许”
跟在不远处。
他本以为自己常年追捕逃犯,身手算是不错,可跟着林渊这几个人,才现自己那点本事根本不够看。
林渊等人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对地形的利用妙到毫巅,仿佛他们不是走在山路上,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
周通跟得气喘吁吁,心中对林渊的认知再次被颠覆。
这绝不是一个只懂权谋的官僚,这分明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
当他们匍匐在一处被灌木丛完美遮掩的悬崖边缘时,下方的景象让周通倒吸一口凉气。
悬崖之下,是一道狭长的山谷,两面是近乎垂直的峭壁,只有一条蜿1e蜒的山路从谷口通入,这便是所谓的“一线天”
。
山谷的最深处,赫然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庞大山寨。
寨墙由巨大的原木和山石垒成,看起来坚固异常,唯一的寨门前,还修筑了箭楼和拒马,从地势上看,确实是易守难攻。
然而,此刻这座固若金汤的山寨,却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醉汉,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寨墙上的岗哨里空无一人,只有几杆长矛斜斜地靠在墙边。
寨门大开着,几名匪徒正勾肩搭背地在门口划拳喝酒,输了的人就地撒尿,引来一阵哄笑。
整个山寨,都沉浸在一片嘈杂而混乱的狂欢之中。
空气中飘来浓郁的酒肉香气,还夹杂着粗俗的笑骂和靡靡的丝竹之声。
山寨中央的空地上,燃着几堆巨大的篝火,几十个赤着上身的匪徒正围着篝火跳着不知名的胡乱舞步,更多的匪徒则成群地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地上随处可见啃光的骨头和摔碎的酒坛。
山寨里挂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红灯笼和红布条,那红色在阴沉的林间显得格外刺眼,像凝固的血。
“将军,您看,”
一名探子压低声音,指向山寨正中那座最大的木楼,“那就是匪‘过山风’的聚义厅。
今儿他大喜的日子,寨子里稍微有点头脸的匪徒,全在里面喝酒。
外头这些,都是些小喽啰。”
林渊举起千里镜,这是他用方德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