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城下,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
四万白莲教徒将县城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手持竹枪、镰刀,甚至锄头,额头上用朱砂画着血莲印记,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刺眼。
队伍中偶尔夹杂着几面残破的旗帜,上面写着"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八个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孟九娘站在城西一处高坡上,她还是那一身白衣,冷冷注视着城墙上的守军,看到那些孔府家丁和巡检司的弓手正慌乱地搬运滚木礌石,时不时有人探头张望,又迅缩回去。
"
舵主,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
"
一名满脸刀疤的教徒单膝跪地,"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刻攻城!
"
孟九娘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再等等。
"
"
等什么?"
刀疤脸不解。
"
等他们松懈。
"
孟九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孔府的人现在绷得像弓弦,再过几个时辰,等他们以为我们是虚张声势松懈下来时再进攻。
"
她的话没说完,但身后的教徒们已经明白了意思,眼中纷纷燃起狂热的光芒。
午时到了,孟九娘认为的最佳进攻时间到了,随即她让白莲教大军动进攻,曲阜城头的守军最先看到地平线上的异动。
"
老爷!
快看!
"
孔胤模一把推开家丁扑到箭垛前,看到数不清的人如潮水般漫过田野,最前排的教徒扛着粗制滥造的竹梯,额间的朱砂莲印在曙光中泛着血色。
"
击鼓!
全军戒备!
"
随着急促的鼓点,城墙上的守军慌乱就位,孔胤模快盘算着守备力量:近两千名守军,其中弓箭手六百,储备箭矢七万支,滚木礌石堆积如山。
这个数字让他稍感安心。
"
放箭!
"
第一波箭雨落下时,冲在最前的白莲教徒如割麦子般倒下。
但后续人群毫不迟疑地踏过同伴尸体,很快将三十多架竹梯架上城墙。
"
倒金汁!
"
滚烫的粪水倾泻而下,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攻城持续了两个时辰,城墙下已堆积上千具尸体,但白莲教的攻势丝毫未减。
三里外的土坡上,刘处直放下单筒望远镜:"
第一天就死伤过千,孟九娘是真不惜命。
"
高迎祥嚼着草根:"
让他们先耗着,传令下去,咱们的人离城墙远点,别被流矢伤了。
"
连续三日的攻城让曲阜城外尸臭熏天,用生命换来的经验白莲教徒的进攻开始变得有章法,他们用浸湿的棉被蒙在门板上制成简易盾牌,每队三十人扛着冲锋。
孟九娘站在临时搭建的望楼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东门死了一千八百多人,西门进攻的几拨队伍全军覆没。
"
刀疤脸单膝跪地:"
舵主,已经折了五千多弟兄,要不要暂缓让陕西的义军们去试试吧。
"
孟九娘根本没回答他这个要求,若是自己提出来,刘处直和高迎祥肯定立马转头就走,自己还得靠他们训练军队呢,不能做这种傻事,只得让自己手下多承担一些了。
"
继续攻。
"
孟九娘的声音冷得像冰,"
守军的箭矢应该耗去大半了。
"
她猜得没错。
孔府内,孔胤植正对着储备的账册抖:"
三日耗箭五万支?照这个度还守的下去吗。
"
"
公爷勿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