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斑。
阿貣花了一周时间,终于找到张淑兰的地址。她住在郊区的出租屋,门是破的,他敲了半天没人应,一推门,里面飘着一股酒气。张淑兰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半瓶白酒,头发全白了,才四十岁的人,看着像个老太太。她抬头问:“你是医院来的?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李芳的事,对不对?”阿貣点头,张淑兰突然哭了,说:“当年我才二十岁,刚谈恋爱,晚上值班时在跟男朋友打电话,没听到呼叫铃。等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凉了,床单上全是她抓的痕,指甲都断了……”她抓住阿貣的手,“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像在问我,为什么不救她?”阿貣问:“她的呼叫铃响了三次,对吗?”张淑兰点头说:“三次,我都没听到。后来医院把责任推给我,说我玩忽职守,我辞职了,可我每天都做噩梦,梦到她站在我床头,说‘为什么不救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个年轻女人,嘴角有颗痣,“这是李芳,她当年才三十岁,有个女儿,才五岁。”阿貣接过照片,照片里的李芳笑着,眼睛很大,像他昨晚看到的影子。
晚上,阿貣带张淑兰去了302病房。张淑兰站在门口,腿直发抖,说:“我不敢进去……”阿貣说:“她要的是道歉,你跟她说对不起,好不好?”张淑兰咬着牙走进病房。3床的床单还是铺得整整齐齐,凹陷还在,像有人在等她。张淑兰哭着说:“李芳,我来了,对不起,我当年没救你,我知道错了……”她从包里拿出一束白菊花,放在床头,“这是你喜欢的菊花,我记得你当年说过,你女儿喜欢摘菊花给你。”突然,病房里的灯忽明忽暗,张淑兰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她尖叫一声,指着床头:“她在那儿!她在那儿!”阿貣看过去,床头站着李芳,穿病号服,头发披在肩上,嘴角的痣很明显。她盯着张淑兰,声音像旧磁带:“为什么不救我?”张淑兰跪在地上,喊:“我错了!我错了!我愿意补偿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李芳笑了,笑声像指甲刮过玻璃:“我要你帮我告诉医院,我是因为你们的疏忽而死的;我要你帮我告诉我的女儿,我对不起她;我要你帮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帮我把床头的菊花,带给我女儿。”说完,她慢慢消失了,留下一缕风,吹过张淑兰的头发。
阿貣把李芳的事告诉了院长,院长一开始不同意道歉,说会影响医院的声誉。但阿貣拿出了当年的值班记录,还有张淑兰的证词,院长终于妥协了。第二天,医院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院长向李芳的家属道歉,承认当年的疏忽,并赔偿了李芳女儿的抚养费。李芳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站在台上,手里拿着张淑兰给的菊花,哭着说:“妈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离开我的,我原谅你了。”
晚上,阿貣去了302病房。3床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凹陷不见了,床头的菊花还在,花瓣上有露珠,像眼泪。墙上的日历翻到了今天,页脚的缺口被补上了,写着:谢谢。阿貣轻声说:“你安息吧,李芳,你的女儿很好,医院道歉了,张淑兰也知道错了。”突然,“叮——”呼叫铃响了,是302的床头铃。阿貣走过去,拿起铃,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春风:“谢谢你,阿貣。”他抬头,看到窗外的月亮很圆,照进病房里,显得很温暖。
阿貣继续留在医院值班,还是老楼的夜班。有天晚上,他刚泡了杯咖啡,“叮——”呼叫铃又响了,是302。他笑着站起来,往三楼走。302的门没锁,推开门,里面飘着菊花的香味,3床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凹陷不见了,床头的菊花还在,花瓣上有露珠。阿貣问:“李芳,是你吗?”突然,他听到身后有声音,转身一看,是个小女孩,穿粉色裙子,手里拿着菊花,问:“叔叔,你是帮我妈妈的那个护士吗?”阿貣点头,小女孩笑了:“妈妈说,她要谢谢叔叔,帮她完成了心愿。”她把菊花递给阿貣,“妈妈说,她现在很开心,能看到我长大。”阿貣接过菊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像李芳当年的香水味。小女孩挥挥手,说:“叔叔,再见。”转身走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阿貣站在病房里,看着窗外的月亮,笑了。他知道,李芳已经安息了,她的女儿会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