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热依找到村里的老阿訇,老阿訇摸着白胡子,叹了口气说:“当年的事,我还记得。巴图尔想吞并哈斯木家的牧场,阿依古丽就是他的借口。他让仆人假装哈斯木‘抛弃了她’,然后诬陷她‘通奸’,把她活埋了。哈斯木回来后,巴图尔威胁他说:‘你要是敢闹,就把阿依古丽的尸骨扔去喂狼。’哈斯木没办法,只能带着遗憾走了。后来巴图尔家倒了,可他儿子托合提还在村里,现在是养牛大户。他总说‘祖坟的风水好’,每年清明都来烧纸,其实谁都知道,他是怕阿依古丽的冤魂找他。”
欧热依一听,攥紧银镯子,指甲都掐进掌心了,问:“托合提在哪里?”
又到了一个雨夜,欧热依守在祖坟边。她瞅见碑上的血掌印已经移到碑身中间了,指缝里还夹着几根褐色的头发,是托合提的。风里传来女人的笑声,一会儿像阿依古丽的,一会儿又像奶奶的。
突然,墓边的胡杨树剧烈摇晃起来,树叶“哗哗”地往下落,就像有人在使劲摇树。欧热依还听见土堆里有声音,就像指甲刮石头的“吱呀”声,越来越近。她赶紧掏出奶奶的银手链,戴在手上,铃铛“叮”地响了一声,那声音突然就停了。
这时候,托合提的车开过来了。他醉醺醺地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拿着酒瓶,对着祖坟就骂:“阿依古丽,你个臭丫头,当年我爹埋你是给你面子!现在还敢闹?信不信我把你挖出来喂狗?”
他刚要踢爷爷的碑,突然“啊”地惨叫一声,抱着脚蹲在地上。欧热依一看,他的脚腕上有个血印,就像被人掐的,指痕特别清晰,指甲缝里还夹着土。
没过多久,托合提的牛群突然死了十几只,牛尸体上有抓痕,就像被人用指甲抠的。他赶紧请来巫师,巫师看了看祖坟,脸色“唰”地就变白了,说:“这是冤魂索命!当年埋她的人,后代都要偿命!”
托合提找到欧热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她:“我爹当年做的事,跟我没关系!你帮我求求阿依古丽,我给她烧纸,给她立碑!”
欧热依冷笑一声:“当年你爹埋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没关系’?”她掏出那半枚银镯子,放在托合提手里,说:“这是阿依古丽的,你拿去找她吧。”
当天夜里,托合提家的牛棚着火了。火光里,欧热依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穿着蓝布裙,头发上沾着土,正站在火边笑。她举起手,指着托合提的房间,嘴里喊着:“偿命!”
从那以后,托合提就疯了。他整天抱着那半枚银镯子,坐在祖坟边哭:“阿依古丽,我错了!我爹错了!你放过我吧!”他的脸肿得像猪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还挂着白沫。
欧热依看见他的手腕上有个血印,就像被人掐的,越来越深,几乎都要掐断血管了。她想起奶奶日记里写的:“阿依古丽的手指抠进土里,指甲都翻了。”
托合提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掐进她的掌心,尖叫着:“她在我房间里!她的脸像土一样,眼睛里都是血!她要我偿命!”他的声音越来越尖,就像女人的,像阿依古丽的。
欧热依掰开他的手,看见他的掌心里有个血掌印,和碑上的一模一样。
又一个雨夜,欧热依守在祖坟边。她看见碑上的血掌印已经移到坟头了,指缝里夹着托合提的头发。风里传来女人的哭声,一会儿像阿依古丽的,一会儿像奶奶的。
突然,土堆里冒出个女人的头。她的脸像土一样,眼睛里都是血,嘴角还挂着笑。她的手从土里伸出来,抓住碑边的胡杨枝,慢慢爬出来。欧热依看见她身上还沾着土,手指抠进胡杨枝里,指甲都翻了,就跟奶奶日记里写的一样。
“阿依古丽?”欧热依轻声喊。
那女人转过脸,脸突然变了,变成了奶奶的样子:“古丽娜,我出来了……”
这时候,托合提的叫声从村里传过来。欧热依看见他的房间里着火了,火光里,阿依古丽的身影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半枚银镯子,说:“巴图尔,你当年埋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托合提的叫声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在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