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若真是姬子云……那庆州数万军民的枯骨,岂不成了帝王权谋的祭品?他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书架上,线装书簌簌坠落。
其中一卷《史料》摔开在脚边,"
飞鸟尽,良弓藏"
六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袍,他死死捂住嘴,生怕喘息声惊动了窗外的飞鸟。
紫檀木书桌上,那枚刚从庆州带回的狼毫笔仍沾着未干的朱砂,此刻看来却像蘸满了冤魂的血迹。
残月如钩,冷风卷着枯叶掠过废弃的猎场。
姬子云立在哨塔阴影里,玄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场中操练的三百死士。
甲胄是在塞外秘密打造的精钢鱼鳞甲,手中长戟在月下泛着冷光。
"
喝!
"
整齐的呐喊压得极低,却带着穿金裂石的力道,三十斤重的铁戟被他们舞得风雨不透。
多少年了,从登基那天起,他就不是真正的天子。
各地诸侯割据,自己只是一个傀儡,连禁太监都敢对他的旨意阳奉阴违。
这些死士是几年前他用亲王旧部和江湖死士秘密组建的"
破阵军"
,是他撕开枷锁的唯一希望。
"
弓开如满月!
"
百余名弓箭手同时举弓,箭簇直指夜空,却无一人颤动分毫。
寒风掀起姬子云的衣袍,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虎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猎场边缘的密林里,暗卫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连虫鸣都被他们用特制的药粉驱走。
"
杀!
"
前排的刀盾手突然起冲锋,木盾相撞出沉闷的巨响,朴刀劈砍的风声让空气都泛起寒意。
姬子云忽然想起昨日朝堂上皇浦云的眼神,那些隐忍的怒火此刻都化作掌心的汗水。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已是三更天。
他转身走向隐蔽的密道,铁甲摩擦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
明日起,夜训再加一个时辰。
"
留下这句冰冷的命令,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猎场中持续不断的呼喝,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等待着冲破地壳的那一天。
姬子云心里盘算着,这一批死士想办法慢慢替换进禁军里面,要把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回到静心殿,烛火在窗棂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姬子云捏着密信。
鎏金笔洗里的清水映出他眼底猩红的血丝,案头堆叠的奏折下,藏着三份截然不同的禁军名册——红圈勾出的名字正在一个个被墨点覆盖,如同蚕食桑叶的蚁群,缓慢却坚定地啃噬着权臣们织就的铁网。
更漏滴答声里,他想起昨日早朝时,大将军佩剑撞在丹墀上的脆响,那声音惊得他指尖一颤,朱笔在奏折上晕开墨团。
那时殿内文武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而此刻,暗卫刚送来的密报上说,西厂缇骑已在玄武门换防时,悄无声息地替换了三个什长。
“陛下,该安歇了。”
内侍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姬子云将名册锁进紫檀木匣,匣底压着半枚虎符。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见那些穿着禁军甲胄的死士,正像影子般渗透进皇城的每个角落。
他们目无表情地站在宫墙下,靴底沾着长安的尘土,指尖却常年握着淬毒的短刃。
这是他用三年时间,从亲王旧部的尸山血海里淘出的利刃。
每夜惊醒时冷汗浸透的寝衣,都在提醒他必须快些,再快些。
等到半数校尉都成了他亲手训练的死士,等到卫队的弓箭都指向那些高高在上的头颅,他才能真正合上眼,不必担心梦里总有带着血腥气的刀尖抵着咽喉。
夜风卷着寒意从窗缝钻进来,姬子云拢了拢龙袍。
铜镜里的青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