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地图的侧脸——那间不见半丝杂色,墨黑如夜,连束的牛皮绳都透着股鲜活的韧劲。
“李梁这路骑兵,倒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我们的骑兵。”
王土地的声音混着帐外的朔风,带了点沙砾似的粗糙。
皇甫云笔尖一顿,朱砂在舆图上点出个暗红的墨点:“你是说我们麾下那支?”
“都是奔袭百里不停蹄的狠角色,”
王土地屈指叩了叩舆图上的桑干河谷,“只是李梁更刁钻。
你看这处,他故意留了个破绽给我们的斥候,实则在侧翼藏了三百轻骑,专等我们分兵去追,好来个螳螂捕蝉。”
皇甫云的指尖沿着墨迹划过:“我已让斥候营加派三倍人手,沿一路布下暗哨,连河边的老鸹窝都掏了一遍——李梁的轻骑只要敢动,咱们的响箭就能先一步射到他的马前。”
王土地忽然笑了,看着皇浦云一头的青丝,眼角的皱纹堆起细密的沟壑:“大将军还是那么年轻,青丝好啊,经得起折腾。
不像我这把老骨头,昨夜看舆图到三更,今早起来连弓弦都拉不满了。”
满脸的羡慕,当年自己可是和皇浦云一样大小进的新兵营。
皇甫云这才抬眼,目光落在王土地鬓角那缕格外醒目的白上,像雪落在枯草里。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安慰的话,只将腰间的佩刀往桌上重重一放:“王土地,你老了呀!
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一起出来的兄弟没有几个了。”
灯花“噼啪”
一声爆响,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帐壁上陡然立直。
王土地望着舆图上那片朱红的骑兵小像,忽然觉得鬓角的霜白好像没那么沉了——至少帐里还有束青丝,正随着年轻将领的呼吸,在灯火里微微颤动,像极了当年自己第一次披上甲胄时,眼里跳动的光。
暮色漫进军帐时,王土地的旱烟袋已经换了第三锅烟丝。
他望着对面端坐的皇浦云,玄色披风上还沾着塞外的沙尘,眉眼间却依旧是那股子沉稳如山的气势。
军帐外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毡帘上,帐内铜盆里的炭火却烧得正旺,将两人的影子在帐壁上投出些微晃动的轮廓。
"
将军有快三年没有来庆州了吧?"
王土地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子在昏暗中明灭,"
上次见你还是在边城,那时候庆州刚刚光复。
"
皇浦云闻言朗声一笑,指节分明的手摩挲着腰间玉佩:"
可不是么,前时间过得真的是快啊。
"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飘扬的旌旗,声音渐低,"
只是这战事不休,总也抽不出空过来看看。
"
王土地将烟袋重新填满,凑到火盆边引燃:"
夫人近来如何?去年冬天寄去的那匹狼皮,可还暖和?"
"
暖和得很。
"
皇浦云眼角的细纹里漫开暖意,"
她性子素来坚韧,只是总问起粮草够不够,兵士们冬衣暖不暖。
紫宸殿的烛火摇曳不定,将御案上那份边关急报照得字字惊心。
姬子云捏着奏报的手指微微泛白,却终究没有将文书掷在地上。
他起身走到沙盘前,案上的青铜灯映着他年轻却布满沟壑的脸,沙盘里庆州的位置插着面小红旗,此刻却被他拔起捏在指间捻转。
"
来人。
"
皇帝的声音比殿外的秋霜更冷,叫来自己的贴身太监。
"
传旨,让李梁去塞北继续操练骑兵。
"
太监刚要退下,又被他叫住,"
再加一句,让他把庆州战役的详报写十份,每份都要注明溃败时各营的阵型变化。
"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敲打窗棂,姬子云望着沙盘上纵横交错的河道山脉,忽然伸手将代表禁军的黑色陶俑推倒,多年来自己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