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声至今还在耳畔窸窣作响。
她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绒领里。
青莽山脉终年云雾缭绕,晨雾漫过石阶时会打湿裙摆,带着松针与苔藓的清苦气息。
这里的寂静与费朝京城的繁华截然不同,却让她紧绷的脊背稍稍松弛——公爹的洛神谷派便藏在这片深山中,庞大的基业绝非乌衣教能动辄撼动的。
山风穿过檐角铜铃,出清越的叮当声。
沈兰望着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青石牌坊,想起初上山时看到的护山大阵。
那并非有形的墙垒,而是依着山势布下的无形屏障,白日里与流云奇峰融为一体,到了夜间,阵眼处便会浮起淡金色的光晕,如同沉睡的巨兽缓缓睁开眼。
听师兄们说,这阵法能自行辨识生人气息,一旦有邪祟闯入,满山松涛都会化作利刃。
周遭的山径上,时常能看到公爹的弟子们。
他们穿着统一的青布道袍,腰间悬着制式长剑,巡逻时脚步轻捷如狸猫。
有的在崖边练剑,剑光与朝阳相击迸出冷芒;有的在溪边打坐,吐纳间引动周遭灵气流转。
他们沉默而专注,像一棵棵扎根山岩的青松,用年轻的肩膀撑起这片天地的安宁。
沈兰轻轻吁了口气,将额头抵在微凉的窗棂上。
护山大阵如天堑在前,弟子们似磐石镇守四方,她终于不必再在寒夜里惊醒,不必总疑心身后有黑影追来。
虽然心底那点对乌衣教的忌惮仍未散尽,但此刻听着远处传来的晨练呼喝声,她攥紧的手指,终究是慢慢松开了。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沈兰已挎着竹篮在院角侍弄那片药圃。
露珠沾湿了她素色的布裙,山风拂过,带来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她不再是乌衣教里那个身披锦绣、步步生莲的圣女,只是青莽山脉中一个寻常的妇人。
“兰儿,歇会儿喝碗热粥。”
小翠端着粗瓷碗从木屋走出来,鬓边插着朵不知名的淡紫野花。
婆婆待她亲厚如母,从不过问她的过去,只把晒干的草药仔细收进陶罐,将腌好的笋干塞进她手里。
沈兰接过粥碗时,院外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
扎着双丫髻的女儿正追着一只彩蝶跑过青石板,裙摆上绣的小兔子随着动作轻轻跳跃。
“娘!
你看我摘的野草莓!”
小姑娘举着通红的浆果扑进她怀里,甜腻的汁液沾在沈兰手腕上,像极了当年圣女冠冕上滴落的红宝石,却比那冰冷的珠宝温暖百倍。
炊烟袅袅升起,混着蒸玉米的香气在山谷间弥漫。
沈兰靠在门框上看着女儿趴在小翠膝头听故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那串普通的木珠——这是她用后山桃木亲手做的,代替了从前那串象征圣女身份的黑曜石手链。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她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岁月静好得让她几乎要忘记曾经那些权谋争斗、血雨腥风。
如今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装得下山林四季、婆慈女孝。
可这方寸天地间的安宁,却是她从前在万人之上时,从未奢望过的珍宝。
山风吹动檐角的铜铃,出清越的声响,沈兰低头笑了,眼角眉梢都染着俗世烟火的温柔。
夜色如墨,青莽山脉的轮廓在星月微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
密林边缘,数十道黑影正以诡异的步法移动,乌衣教的教徒们如同鬼魅般散落在山脚下,手中青铜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却始终无法稳定指向。
"
圣女的气息被阵法隔绝了。
"
领头的教徒指尖凝结出一缕黑气,没入身旁古树的根系,树皮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他抬头望向云雾缭绕的主峰,黑袍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猩红:"
护山大阵的阵眼必定藏在风水节点上,继续找!
"
山风卷起枯叶掠过教徒们紧绷的侧脸,他们靴底沾染着干涸的血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