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淡淡“嗯”
了声,拂袖进了洞。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出沉闷的“轰隆”
声,隔绝了山风穿过松枝的呜咽。
山雾漫过石阶,将那道玄色身影彻底隐入青莽深处,只余下洞口弟子执剑而立的身影,在寒风里凝成两尊沉默的石像。
皇浦云为什么要闭关,是最近生太多的事情。
忽觉这副被凡事拖累的躯壳实在沉重,便生出了辟谷闭关的念头。
他想寻个清净地,让被俗世填满的心彻底放空,像初生婴儿般,只余下呼吸与天地相连。
于是,他来到了青莽山的石屋。
这石屋是他第一次来青莽山脉的时候,看见四周翠竹环绕,只有鸟鸣与风声,后来他就让黄江在这里建了石屋。
他亲手拂去石桌上的尘埃,将清水置于窗下,又在墙角铺好干草。
最后,他取来一块青石堵住了石门,只留下一道缝隙透气。
闭关的日子,他断绝了五谷,每日只饮几口清水。
初时腹中空空如也,五脏六腑都似在叫嚣,但他闭目盘膝,默诵心经,任由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渐渐地,身体的喧嚣平息了,心却愈清明。
那些曾让他辗转反侧的烦心事,此刻都化作了过眼云烟。
他仿佛能听到竹露滴响的声音,能嗅到泥土深处的芬芳,能看见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就流动的光斑。
第三日夜里,他梦见自己化作了山间的一阵风,无拘无束,掠过竹林,越过溪流,最终融入一片苍茫的云海。
醒来时,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角的皱纹似乎也舒展了许多。
原来放空并非虚无,而是让心回归本初,在寂静中听见生命最本真的声音。
石门外的紫藤萝花谢了又开,皇浦云在石屋内静坐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
待他推开门扉,只见满目青翠,天光正好,心中的疲惫与烦忧早已荡然无存。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草木的清香,整个人竟似脱胎换骨一般。
放眼现在的大宇朝,它的疆域此刻如同一盘破碎的棋局,烽烟四起,千里沃野化作修罗场。
各路藩镇如犬牙交错,皆以“勤王”
为名,行割据之实,铁甲铿锵中。
唯有皇浦云麾下的军队仍奉着姬子云的年号。
这位素有“战神”
之称的大将军,正率军队于夹缝中辗转,刀锋所至虽能暂复失地,身后却无援军可恃——国库早已空虚,根本没有支持他一分一毫。
各州府库皆被藩镇截留,连禁军都需靠皇浦云偶尔运进京的战利品勉强维持。
皇浦云还遭到朝廷那些鼠目寸光的朝臣猜忌,弹劾时有生。
所以现在他将军队就原地休整,自己也闭关了。
青莽山的灵气像温润的玉髓,丝丝缕缕浸进骨缝里。
小翠坐在青石上,看儿媳沈兰将采来的灵草摊在竹匾里,孙女丫丫正追着一只蓝翅蝴蝶跑过开满紫菀的坡地,银铃般的笑声惊起几只山雀。
山风带着松针的清香掠过耳畔,她眯眼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峰峦,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上一次这样舒心,还是三十年前在上甲村了。
不过这次回上甲村却再没有这种感受了。
如今鬓角虽已染霜,掌心却比那时更暖,怀里揣着刚温好的野蜜水,是丫丫特意给她留的。
沈兰忽然轻唤:"
娘,您尝尝新晒的松子。
"
小翠笑着接过来,指尖触到竹篮边缘细密的编织纹路,和记忆里村里面那些奶奶编的菜篮一模一样。
沈兰心里还是一直担心,那阴魂不散的乌衣教。
指尖无意识绞着袖口,目光掠过窗外层叠的苍翠山峦,心口仍像压着块冰凉的石头。
乌衣教那些黑衣人如同附骨之疽,她当初在桦州时亲眼见着他们在官道上留下的累累白骨,那些淬毒的乌针能穿透三重铠甲,夜行人靴底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