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陈正礼的死与林家和汪盛有关?”
“你应该也查过,陈大人死时似乎受过刑,想来是有人对他进行了刑讯逼供。如果林老夫人说的都是真的,那凶手必然是与陈大人手中那份证据有关。前任刺史已经死了,那位别驾也死了,按理这份证据已经死无对证,可实事是还有人想要它。”什邡实事求是地说,也不隐瞒她查过陈正礼的实事。
谢必安沉吟片刻,才说出汪兵的名字。
什邡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离开梅园后,什邡也再没了闲逛的心思,两人各怀心思地回到小院。
红岭和常武早已经回来,小厨房里冒着烟,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整个小院。
酒席是傍晚时候就送来的,松鹤楼的大厨每年最多工作到年三十的辰时,不少想吃席的都会提前把酒席订好,晚些时候自己在厨房热着吃。
口味虽然比现做差了一些,但到底食材新鲜,吃起来也不错。
四个人围坐在方桌前,常武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了一坛酒,酒塞子一打开,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与锅气十足的饭菜配合起来相得益彰。
“今天不喝那甜糊糊的女儿酒,要喝就喝点烈的。”常武大马金刀坐在长凳上,也不用杯子,直接抱起酒坛子往大海碗里倒酒。
红岭被他豪迈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抱着碗坐到什邡另一边,一副嫌弃的模样。
常武见小姑娘耗子似,咧嘴哈哈大笑。
“什娘子也来点?”谢必安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什邡,眼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冽,倒显得整个人格外的温和。
什邡笑着递出酒杯:“好呀!”
酒过三巡,就连平素里酒量甚好的常武都醉了八分,整个人歪七扭八地趴在桌上,一边举着酒杯一边朝红岭喊:“小丫头,来来来,再给爷满上。”
红岭已经醉得分不清南北,抓起桌上一只空酒壶往常武的海碗里倒,一边道,一边嘟囔:“咦!酒呢?我的酒哪去了?”
什邡拿过一盏荔枝饮递给她,换下酒壶:“这是你的酒,喝吧!”
红岭笑嘻嘻碰着盏,低头抿了一口,原本就圆滚滚的大眼睛瞬时睁大,一脸惊奇:“娘子,这酒是甜的,真好喝!”
什邡一笑:“好喝你就多喝点。”
“为什么没有我的?我也想喝。”常武突然坐起来,伸手就去抢红岭的荔枝饮,红岭不让,两个加起来快四十的人竟然为了一杯荔枝饮抢了起来。
已经接近子时,窗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照亮半边天际,仿佛整座城都在震颤。什邡喝尽杯子里最后一口酒,起身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拉出一只竹编箩筐问谢必安:“谢大人想不想放爆竹?”
谢必安微微有些酒意,但人是清醒的,借着昏黄的灯光瞧着面前的女娘,只觉得心口莫名微微发热。
他走南闯北多年,到底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女子,坚韧、洒脱、甚至有些狡诈,像一株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杂草,看起来貌不惊人,体内却有破开岩石向阳而生的超强生命力,总是能不知不觉地吸引他的目光。
他想他是有些醉了,以至于胸腔里的心脏在看见她露出毫无防备的笑时不受控的剧烈跳动着,让他毫无拒绝的能力。
“以前每年过年,我爹都会给我买各种各样的爆竹,我们把爆竹围成圈摆满整个院子,从这一年放到下一年,年复一年,仿佛生生不息。”什邡笨拙地提起竹筐,也不管他答没答应,径自往院子里走。
谢必安安耐下心口的躁动,起身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竹筐,垂下眸子慢悠悠地说:“边关重地忌讳烟火,一来怕敌人借机偷袭,二来怕烟火烧了粮草,我大概有十几年没有放过爆竹了。”
什邡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边关生活,脑中不由得闪过谢必安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样子。少年将军,金戈铁马,那该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谢必安放下竹楼,见她目光盈盈望着自己,抬手轻轻在她额头点了一下,说道:“收起你的想象,边关生活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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