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飘落的雪片子打在脸上。隔着一道月亮门,侧院里一群丫鬟婆子正簇拥着抱着孩子的李氏在院子里散步。
“他还有用,还不到动他的时候。”汪兵抬手落了窗,同时也把李氏从他视线中隔绝出去。
汪盛为没有趁此机会扳倒曹正淳而蹙眉,却听汪兵说:“去把地上的账簿都捡起来吧!”
汪盛虽然心有不悦,但还是乖乖蹲下身把地上散落的所有账册全部捡起来,工工整整摆在桌案右上方。
汪兵瞄了一眼账册,说:“你也看看。”
汪盛不敢拒绝,乖乖拿起桌案上的账册开始仔细翻看。这些账册都是各县税务部门呈上来的,益州下设大小县城二十四个,其中几个贫困县每年的税收都是赤字,今年经岷江流域洪灾后,有至少十个县出现了财政赤字,这些县中有六个位于岷江沿岸,每年的税收都与岷江当年险情息息相关。
每年底,随着财政汇总到上面的还有一道折子,提醒圣人尽快派人下来治水。今年朝廷终于下令治水,但天灾人祸在所难免,谁也不知道明年是什么情况。
汪盛将所有账册一一看完,起码从账面上看,益州虽然地处中原腹地,但因岷江喜怒无常,税收还能算勉强维持,每年有所盈余。
“看出什么了么?”汪兵端起茶盏喝着茶,目光幽幽地看向汪盛。
汪盛把账册归拢回去,退后一步说:“孩儿愚钝,这账目与每年无二,无功无过,应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么?”汪兵突然扬高声线,汪盛顿时心里没了底,小心翼翼看着汪兵说,“孩儿愚钝。”
汪兵冷哼一声,问他:“你说,今年与往年有何不同?”
不同?
汪盛想了想,说道:“难道与梓州蝗灾有关?还是……”他顿了下说,“陈正礼?”
汪兵仿佛看废物一样看着汪盛,冷冷地说:“今年新皇登基。你可知,新皇登基意味着什么?”
汪盛被他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在心里仔细咀嚼汪兵的话,良久才嗫喏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父亲的意思是……”
一股寒意突然窜上心头,汪盛只觉得不知不觉间头顶已然悬了一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