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簌簌下起薄雪,次日一早,红岭还没吃朝食便去院子里扫雪。什邡则懒洋洋地站在廊下打八段锦。
前几日给小狗儿买的拨浪鼓还在窗台上,今日人就已经离开了。
“也不知道小狗儿现在怎么样了?”
大概是见她看向拨浪鼓,红岭应景地说了一句。
什邡停下动作,用手拨开拨浪鼓上的薄雪,拿起来晃了晃。咚咚咚的鼓声清脆悦耳,给这有些沉闷的早晨醒了神儿。
厨房的锅里正炖着腊八粥,食物的香气随着忽而的风飘得满院子都是,勾起肚子里的馋虫,倒是使人更加懒散。
什邡玩够了,又把拨浪鼓放回去,低头时瞧见窗台下边几个错乱的脚印,不由得怔愣片刻,遂问红岭:“昨晚有人来了?”
红岭愣了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吓得脸色微白,忙说:“难道是闹了贼?”说着,急急忙忙往屋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嘟囔着,“银子,银子。”
什邡看着红岭风风火火地去看银子,心里却没什么担忧。这脚印虽然杂乱,但看起来还算清晰,应该是雪快落的时候才留下的。脚印宽大不似女娘,加之鞋底的印记花纹颇为明显,显然是公家的官靴。
果然,不多时,红岭从屋里走出来,对她说:“幸好没丢东西。女娘,这里的治安怕是不太好。要不咱们换一个住处?”
什邡低头用脚把地上的脚印踩烂,安慰红岭:“再住几天,等那边院子收拾妥当,咱们就搬。”
红岭还是有些不安,但犹豫片刻终归没有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其实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以及什邡时不时刻意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红岭已经隐约猜到什邡并非真正的‘闻喜’,只是女娘不说真实身份,她便也不问,左右她不会离开,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吃过了腊八粥,什邡锁好院门,带着红岭去纸坊。前两日定做的工具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昨日下午木匠铺的小伙计来知会,说是今天会让人把工具连同前天她亲自绘图定制的牌匾一同送过去。
到纸坊的时候,黎师傅和六子已经在了,两人正指挥着几个长工整理早晨送过来的工具和水池子。
泥瓦匠们的修葺工作已经进入尾声,原本荒僻的宅子赫然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什邡让红岭把带来的腊八粥工人们,自己则揣着手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心里仿佛浸了陈醋一样酸软得不成样子。
“什娘子,这边是纸坊的牌匾么?”
远处的六子指着地上摆着的牌匾,牌匾上盖着艳丽的红绸,阳光洒下来,与廊间屋脊上的素白形成鲜明的对比,总叫人心中升起一团火热。
什邡笑着点了点头,让六子带人把牌匾挂上。
六子“哎!”了一声,抬手掀开牌匾上的红布,“明心堂”三个金底红漆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什邡走过去,弯腰轻轻抚摸牌匾上崭新的字迹,情不自禁地说:“从今以后,明心堂就是咱们纸坊的名字,待日后纸坊做了起来,我还要在在益州开设铺面,终有一日会把明心堂重新开回长安。”
黎师傅满眼含笑地看着什邡,笑说:“希望老夫有生之年也能去一趟长安,瞻仰长安纸贵。”
什邡回以微笑,而后招呼红岭一起指挥六子和几个长工一起将牌匾挂到大门正上方。
为了应景儿,红岭又找来炮竹,一群人簇拥着什邡来到门口,由六子点燃爆竹。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掩盖了欢笑声,唯有什邡注意到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四角亭顶马车。
枣红马悠闲地踢着蹄子,马车车帘微微撩起,隐隐约约中露出半张清俊的脸来。
他似乎瘦了,脸色也略显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仍旧清冷坚毅,时时透着洞察一切的清明。
她微微攥了攥掌心,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只远远朝他点了点头。
搭在车帘上的手微微抬了抬,似在与她打招呼,又似叫她不要在意。
“什娘子,您来看看,晒房的火炉这样搭可不可以?”
泥瓦匠的叫声拉回了什邡的心神,她转身跟着泥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