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再拜,声音有些发紧:“殿下教训的是……奴……奴受教了。”
云初哈哈一笑,已换回那副轻佻模样,随手将柳叶丢入水中,转身便走:“去吧,别杵在这吹风了,小心弄花了你的小脸蛋。”她步履轻松,仿佛刚才那句近乎清冷的警语从未说过。
柳如风跪在原地,看着水中打旋的柳叶,良久未动。
午后,书房竹帘半卷,光影婆娑。
白墨正为云初作画。他一身月白素袍,气质疏淡如空谷幽兰,执笔的姿态优雅至极。
画上,是慵倚在美人榻上、手执玉杯的“六皇女”。
“殿下英姿,难得入画。”白墨语调清冷,目光专注画纸,心思却在描摹对方的神态。
云初懒洋洋地拨弄着榻边琉璃瓶中的孔雀尾翎:“白墨啊,你这画是精细,美则美矣,却少了点味道。”她晃着酒杯,眼神迷离,典型的醉生梦死状。
白墨笔尖微顿:“殿下觉得少了什么味道?”
“味道……”云初拖长了调子,忽地坐直了些,倾身向前,目光越过杯沿,直直看向白墨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眼中仿佛有种洞彻人心的清明,与醉态完全割裂开来。“你看窗外那片松。风骨!懂么?它就那么立着,有劲儿!”
“你这画里的本殿,软塌塌的,像被煮熟的虾子,哪还有半分贵胄的架势?不过是死水漂花罢了。”
“啪嗒”一声,一滴墨汁从白墨不慎倾斜的笔尖滴落在雪白的画纸上,洇开一小团刺眼的黑渍。一向沉稳清高的白墨,罕见地手指微颤。
(白墨心声:死水漂花?!她竟一语道破我笔下隐含的讥讽!这比喻如此贴切又辛辣……她到底是真看出了画中刻意为之的轻浮,还是……真有如此敏锐的鉴赏力?那瞬间的眼神……)
他迅速稳定心神,低眉恭敬道:“殿下慧眼如炬,是白墨技艺未精,未能绘出殿下神髓之万一。”心中却警铃大作,这位“只懂享乐”的皇女,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好糊弄。
云初已靠回榻上,恢复了懒散:“诶,罢了罢了,就这样吧。画好了挂我库里,说不定那天我喝醉了还能当镜子照照呢!继续画,接着奏乐接着舞!”侍立一旁的琴师赶紧拨动琴弦,书房内又弥漫开靡靡之音。
白墨看着画中女人模糊在酒色光影中的脸,心头疑云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