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里钻。
杨炯皱了皱眉,抬头望去,只见前方街角立着一座高楼,朱红的牌匾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春江楼。
这楼是长安有名的青楼,平日里也热闹,可今日不同,三楼的窗户全大开着,能清清楚楚看见里面的景象。
只见窗内,几个汉子光着膀子,只系着个肚兜,有的搂着女子喝酒,有的追着女子嬉笑。
一个瘦脸汉子手里拿着个酒壶,朝着一个躲在屏风后的女子喊:“小美人!
你躲啥呀?快过来陪爷喝一杯!”
另一个胖汉子搂着个穿粉衣的女子,朝对面的人笑道:“张兄!
你还行不行呀?你身旁的佳人都望眼欲穿了,你倒只顾着自己喝酒!”
那被唤作“张兄”
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汉子,闻言把酒杯一放,一把将身旁女子搂过来,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急啥?爷这就疼你!”
女子假意推他,浪笑着倒在他怀里。
窗台上还堆着空酒坛,窗楞上搭着香囊、簪,连那纱帐都歪歪斜斜,满是淫靡之气。
杨炯见了,眉头皱得更紧。
这般明目张胆、通宵达旦的狎妓,还是头一回见。
杨炯只当是哪里的狂生,转身就要走,忽听身旁有人叹气道:“哎!
还是当官的好呀!
这都玩了一夜喽,还这般有兴致,厉害!”
杨炯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只见西墙根下,正蹲着个闲汉。
这汉子穿件洗得白的短衫,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满是泥垢的腿,脚上趿着双破草鞋,手里还捏着个啃了一半的窝头。
他眯着眼睛,望着春江楼的窗户,脸上满是羡慕,还不住地咂吧嘴。
杨炯走上前,沉声道:“你说他们是官员?”
那闲汉猛一抬头,见是杨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拱手作揖:“哎呦!
王爷安!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瞧见是您!”
杨炯从袖中掏出三两银子,放在手上:“跟本王说说,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闲汉见了银子,眼睛都亮了,忙将银子揣进怀里,又擦了擦手上的灰,才指着春江楼道:“王爷您听小的细说!
昨儿黄昏时分,有十三个人进了这春江楼。
小的当时就在这墙根蹲着,听他们说话,口音杂得很。
有岭南的,说话带‘啦’‘咯’的尾音;有江南的,说话软乎乎的;还有广南的,咬字重得很。
他们一进去就没出来,这一待就是通宵达旦!”
闲汉咽了口唾沫,又压低声音道:“后来小的听见春江楼的小厮跟老鸨抱怨,说里面的都是各地进京的官员,是来参加陛下登基大典的。
还说他们喝的酒、叫的姑娘,都要挂账,说是算在什么差旅费里,日后让户部给结算!
小的当时就想,这当官的就是不一样,花朝廷的钱,享自己的福!”
“啪!”
杨炯猛地攥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突突”
直跳。
他娘的!
这群泼才,竟拿朝廷的银子填自己的脏坑!
大华律法明明白白写着:官与妓私侍枕席,轻则杖三十,重则罢官为民!
他们倒好,不仅狎妓,还聚众淫乱,更敢挪用公款,这成何体统!
杨炯阴沉着脸,眼神里淬了冰,转身就朝着春江楼走去。
那闲汉见他这模样,吓得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说话。
刚走到春江楼门口,门里就跑出个老鸨。
这老鸨穿件花绸子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头上插满了珠钗,一见杨炯,眼睛立刻笑成了一条缝,声音都变了调:
“哎呀!
王爷呀!
您可有一年多没来啦!
楼里的姑娘们天天念叨您,说盼着王爷来呢!”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杨炯的袖子。
杨炯一把甩开她的手,面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