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淽听了这话,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指尖几乎要陷入柔软的掌心。
察觉到杨炯探寻的目光,她连忙轻笑一声,掩饰般地自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绣着淡黄色杏花的手帕,作势要擦拭额角并不存在的细汗。
杨炯见她如此,心中微软,自然地伸出手,接过她那方带着淡淡馨香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光洁的额头,眼神专注而认真,不自觉地流露出难得的细腻与温柔。
李淽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看着他俊朗面容上那认真的神色,心下没来由地一阵慌乱,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她急忙扯回手帕,在自己脸上胡乱擦了擦,旋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杨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七……七妹,她一定……非死不可吗?”
杨炯闻言,明显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向李淽。
自二人相恋以来,或者说自相识以来,李淽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温婉柔顺,与世无争,从未对朝堂政事、军国方略有过任何置喙,更遑论如此直接地提出质疑。
今日她先是关心李溟身后影响,此刻又直接问出这等关键问题,实在有些反常。
不过,杨炯对李淽向来信任爱护,心中虽觉奇怪,却也未作多想,只以为她是因处理李溟后事,感怀自身,物伤其类。
毕竟,李淽亦是庶出,且生母早逝,在宫中虽因美貌被作为棋子推来推去,难免会有孤寂无依之感。
她与李溟,在出身境遇上,确有几分同病相怜。
念及此处,杨炯心中那点疑惑便化作了怜惜。
他跟上李淽略显急促的脚步,与她并肩,认真地解释道:“倒也不是说她一定没有一线生机。
只是……灵宓,你要明白,她当时选择了站在李泽一边,于军前公然对抗王师,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麾下的白虎卫,造成了我们麾下弟兄不小的伤亡。
在那等局面之下,众目睽睽,军心沸然,她若不死,如何安抚那些战死的将士亡魂?如何平息朝野上下的汹汹议论?她……不得不死。”
杨炯的语气沉重,带着一丝无奈,却也透着股坚定。
“可……可七妹她用的兵,多是十恶不赦的刑徒啊!
纵使后来指挥白虎卫对敌,那……那也是事到此处,身不由己!”
李淽的情绪略显激动,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她从小在宫中就因这头白受尽欺凌,被视作妖异,是李泽和德妃娘娘给了她家人的关爱与庇护。
就连她后来能拜师英国公,习得一身兵法韬略,也是德妃娘娘从中多方斡旋!
这天大的恩情,以七妹那般重情的性子,她怎么能不还?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李泽败亡而不伸出援手?”
这番话似乎在李淽心中憋了许久,此刻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可刚一出口,她便自觉失言,立刻抿住薄唇,有些忐忑地看向杨炯。
杨炯眉头微蹙,语气比方才更显冷硬:“灵宓!
古往今来,掀起叛乱、祸乱天下者,谁没有自己的苦衷?谁没有一番自以为是的理由?有的科举不第心生怨望,有的遭受不公怒而反抗,也有的如你所说,为了报恩,为了情义。
凡此种种,难道就能成为作乱的理由了吗?叛乱就是叛乱,造成的生灵涂炭、江山动荡的后果,难道就因为起因情有可原,便不再是罪过了吗?”
杨炯目光锐利地看着李淽,继续道,“事情不能这么算。
既然她选择了踏上李泽那条船,帮助他掀起这场兵祸,就要有失败之后,承担相应后果的觉悟。
这无关私怨,而是国法,是秩序!”
“可……可七妹是大华近百年来都难得一见的良将帅才啊!”
李淽仍不甘心,伸手握住杨炯的手臂,目光灼灼,“这种天生为战场而生的人,上百年都不见得能出一个!
她在朱雀卫时,爱兵如子,与士卒同甘共苦;用兵如神,奇正相合,深得兵法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