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叹息,无限疲惫:“都回吧。”
话落,领着神情各异的华山门人,踏入那几间破落厢房。
因着那场龃龉,峨眉弟子索性连面子上的工夫都懒怠再做。
住处让他们自生自灭,甚至连一碗热汤都吝于施舍。
挨到夜色四垂,腹中饥饿难耐,穆素风与苏砚秋只得起身,寻着灯火摸向后厨。
还未到灶间门口,便闻得锅碗瓢盆之声叮当,夹杂着米饭甜香和山珍野菌的清香。
夫妻二人屏息窥去,只见两三名年轻女尼穿梭忙碌,将热气腾腾的菜肴盛入托盘,只往东一处亮灯的经堂里送,正是峨眉弟子们休息兼用功的地方。
苏砚秋眉头深蹙,穆素风则苦笑连连。
彼此相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穆素风低声喟叹:“罢了,明日我再寻静玄真人分说。
江湖同道,武林一脉,真要闹至剑拔弩张,徒令天下英雄耻笑,又于朝廷威仪何益?”
“只得如此了。”
苏砚秋轻声应和,目光扫过院角那片幽暗的菜圃,似有无尽忧虑。
二人随即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穆素风跨出厨房小院门槛的一瞬,他竟借拂袖理襟之机,袍袖极其自然地微微一抖,一缕极细的、近乎无色的粉末无声无息从袖底滑落,恰到好处地飘入灶旁那只煨着莲藕汤的大陶瓮中。
莲藕汤热气蒸腾,粉末瞬间湮灭无形,汤水依旧清澈见底,散着诱人香气,竟无一人察觉。
刚走出几步,蓝盈盈那清晰尖刻的埋怨声便从她厢房里毫无顾忌地炸了出来:“当真是假清高!
请人上山谈事,连口热饭热水都不供!
名门正派?我呸!
抠门吝啬得连化外之地打家劫舍的山大王都不如!
这等气量,活该……”
她越骂越难听,最后连“端了鸟窝、拔根烧了”
这等狠话都喷薄而出。
苏砚秋面色愈难看,啐了一口,咬牙道:“果然是荒蛮未化之地出来的妖女!
半分礼数全无,粗鄙不堪!”
“好啦!
莫要理会此等狂悖无礼之徒!”
穆素风安慰一声,一把挽住夫人手臂,唯恐她冲动,半拉半拽地拖回了自家院落。
将峨眉断然绝炊之事与华山众人说了。
众人虽气峨眉如此怠慢,但如今夜色已深,众人也只得忍饥各自回房。
苏砚秋心中忧虑女儿,看着穆星瑶那副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凄凉模样,深知那江怀瑾之死于她如同抽心拔髓,终是不忍独自安寝。
她轻抚女儿冰冷的面颊,柔声道:“娘陪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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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烛火,在简陋的木床上将女儿拥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心,哼着幼时哄眠的曲调,直至那冰冷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气息,呼吸逐渐变得细碎均匀,沉入梦乡。
苏砚秋看着女儿即便在梦中仍微蹙的眉头,心中叹息更重了几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在这忧虑中朦胧睡去。
月挂中天,万籁俱寂。
一个幽灵般的黑影在月光投下的屋角暗影中骤然浮现。
其身影疾如鬼魅,却落地无声,仿佛一缕毫无重量的青烟。
黑影先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至华山派弟子歇息的几间厢房窗前,探出一管极细的铜吹筒,对准窗纸缝隙,一缕极淡的青烟无声注入。
房内响起几声微不可察的鼾声,随后声音愈来愈大,显然已经睡熟,五毒教的“十香软筋散”
,果真名不虚传。
黑影旋即倒掠上房,足尖轻点瓦片,出细微如露滴的声音。
身如轻羽,快得只剩一道在屋脊上疾掠的淡痕,兔起鹘落间已至峨眉祖师堂屋脊。
黑影俯身,极尽轻巧地掀开一片瓦,向下窥探。
堂内灯烛昏黄,映照四壁祖师画像,面容在光影里模糊不清,却更显肃穆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