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简从、随时可走的模样。
她款步走向殿门,步履沉稳,仿佛只是早起散步,对周遭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若无睹,径直穿过刀丛般的麟嘉卫,站到了一寸金身侧,淡淡吐出一个字:“走。”
这份镇定,连一寸金浑浊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色。
橘桔梗看着杨妙妙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事已至此,徒呼奈何?她终究是枭雄心性,既知不可为,便不再做无谓挣扎徒增笑柄。
她迅转身,动作麻利地收拾起自己寥寥几件要紧物事,塞入一个小巧的革囊中,动作虽快,却无丝毫慌乱之态,显是心志坚韧之辈。
收拾停当,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杨妙妙身后,在众多麟嘉卫鹰视狼顾下,默然走出了这座曾承载着她野望的药殿宫室。
殿外晨光熹微,空气清冷,却带着一种名为“失去自由”
的沉重枷锁气息。
行至宫门之外,景象豁然开朗,却也更为震撼人心。
只见宫前宽阔的广场之上,旌旗猎猎,兵戈如林。
杨炯一身红色麒麟服,外罩乌金软甲,跨坐在一匹通体如墨、神骏非凡的乌云马上,身姿挺拔如松,在微明的天光下,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雄浑气度。
他身旁,并辔而立的正是杨渝,亦是一身红甲,未戴头盔,一头乌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英气逼人的眉眼,手持丈二点钢长枪,枪尖寒芒在晨光中吞吐不定,凛然生威,巾帼不让须眉。
二人身后,军阵肃然,鸦雀无声。
左侧是麟嘉卫,玄甲赤旗,旗上狰狞麒麟踏云吐火,透着森严法度;右侧是螭吻营,黑甲红旗,旗上螭吻龙鱼身,翻江倒海,煞气冲天。
三千虎贲之士,盔明甲亮,刀枪如林,阵列齐整,呼吸仿佛都凝成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麒麟旗与螭吻旗双赤交映,在渐起的晨风中招展,猎猎作响,仿佛两条蛰伏的凶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这军容之盛,阵列之严,绝非仓促可成,分明是早有准备,枕戈待旦多时。
杨妙妙与橘桔梗无言地行至阵前,自有军士牵过两匹备好的骏马。
二女心思百转千回,杨妙妙目光复杂地掠过杨炯沉静如水的侧脸,又扫过这威严的军阵,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淡然,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橘桔梗则带着几分不甘的怨愤,重重踩镫上马,坐定后,紧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宫门方向,不再看杨炯一眼。
两人皆默然无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只有战马偶尔不耐地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
恰在此时,宫门内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竭力维持威仪的脚步声。
只见王修在一众身着倭国宫廷盛装、神色惶惑的贵族簇拥下,缓步而出。
她今日换上了天皇的正式装束,十二单衣层层叠叠,以最庄重的深紫为底,上绣日月星辰、瑞鸟祥云,色彩繁复华丽至极,宽大的袖袍曳地,头上戴着垂珠冕旒,流苏轻摇,衬得她面容端庄肃穆,不怒自威。
王修在众人簇拥下,径直行至杨炯马前数步之遥站定。
她抬起头,冕旒珠玉轻晃,目光穿透那晃动的流苏,深深地看了马上的杨炯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有离别的哀伤,有托付的郑重,有对未来的迷茫,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瞥之中。
王修身旁一名身着深青色内侍,立刻趋前一步,双手极其恭敬地捧起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
他清了清嗓子,用华语朗声宣读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刻板的庄严:“
维时维新,天命靡常。
前主一条氏,承祧践位,本应抚育万民,泽被苍生。
然其倒行逆施,耽于逸乐,亲佞远贤,苛政如虎,赋役如狼,致使海内怨嗟,黎庶困顿,田野荒芜,闾阎凋敝。
上干天和,下招人怨,神人共愤,社稷几倾。
幸有上邦贵胄镇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