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执掌乾坤、定鼎大局者,舍你其谁?!
论血统,你是先帝嫡长,庄后所出,两代帝血,贵无可贵!
论根基,你执掌户部多年,财赋脉络尽在掌握;论军威,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印在手;论人心,宗室百万子弟,皆仰你鼻息!
此乃天命所归,大势所趋!”
他目光灼灼,仿佛要点燃李漟眼中的怒火:“至于梁王!
他心之所系,不过天下安定,万民乐业!
他不在乎龙椅上坐的是男是女,是姓李还是姓杨!
他在乎的是这江山社稷莫要再起烽烟!
若你登基,能与他携手共治,予他一个海晏河清,他为何要反?为何要毁这来之不易的安定?这难道不是伤亡最小、根基最稳的万全之策?!
有梁王肯,这大华出个女帝,有何难处?!
此乃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一番话掷地有声,条分缕析,将冰冷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在李漟面前。
殿中诸老纷纷颔,眼中燃起炽热的光。
李漟却如被冰水浇头,那燃烧的怒火瞬间冻结,化为一种更深的、刺骨的寒意。
她死死盯着庄承烈,又缓缓扫过代王庄承嗣,最后目光落在那些沉默却眼神热切的宗亲脸上,忽然出一串凄凉至极的惨笑:
“哈哈哈……好!
好一个万全之策!
好一个合则两利!
我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
她笑声骤停,凤眸中射出洞穿人心的厉芒,声音如同冰锥,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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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着,将我李漟,当作一份厚礼,再许给杨炯?!
用一场婚姻,来锁住这‘强强联合’?!”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落针可闻。
代王庄承嗣脸色剧变,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庄承烈深深垂下眼帘,一脸羞愧。
其余诸老,或尴尬侧目,或无声叹息。
这无声的默认,比任何辩驳都更锋利,更伤人。
李漟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那名为“宗室利益”
的冰冷算计,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窒息。
母亲临终前苍白的面容,弟弟李泌温煦的笑容,与杨炯在御花园饮酒的快活笑声,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疯狂冲撞、碎裂。
“好!
好得很!”
李漟踉跄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蟠龙柱上,那身华贵的红裙此刻只衬得她形销骨立,摇摇欲坠。
她指着满殿宗亲,声音嘶哑,带着泣血般的控诉:
“你们!
你们好狠的心肠!
你们口口声声为了宗室,为了我母后遗愿!
可你们看看,你们都把我逼成了什么?!
一个只会权衡利弊、算计人心的怪物!
一个连至亲承诺都可以撕毁的冷血政客!
如今,你们更是要将我最后一点念想,最后一点做人的样子,都碾得粉碎!
把我变成彻头彻尾的交易筹码!
你们到底……到底还想从我身上榨取什么?!
是不是要我流尽最后一滴血,剐尽最后一片肉,你们才肯罢休?!”
那凄厉绝望的质问,如同泣血杜鹃,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中回荡,撞击着描金的藻井,震得烛火疯狂摇曳。
“素心!”
一声沉喝响起。
主管宗室礼法的庄承礼,猛地从人群中跨步而出,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正对着李漟,更对着那幅庄严肃穆的先皇后画像。
他面色平静,眼神却亮得惊人。
“此事是我庄承礼一手谋划,谶言是我命人散播,祥瑞是我寻人伪造。
所有干系,我一肩承担!”
他声音洪亮,坦坦荡荡,“你有气,尽管冲我来!
千刀万剐,老夫绝不皱一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