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了缩脖子,脸上讪讪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
姐,我找她来做什么呢?我这身子骨,顶天了也就三年光景。
她那性子,刚烈如火,眼里揉不得沙子,如何能在后宫这潭浑水里活下去?”
他眼神黯淡下去,声音低沉,“姐夫说得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相忘于江湖,有时候反而是对当初那份情意最好的守护。”
耶律倍复述着杨炯的话,带着一种少年人强装的洒脱与认命的悲凉。
“你少听他那些歪理邪说!
好的不学!”
耶律南仙柳眉倒竖,厉声斥责,心中那股无名火更盛,不知是因弟弟的认命,还是因那远在天边之人的“歪理”
。
她提起酒坛,又是几大口烈酒灌下,灼热的液体一路烧到胃里,却浇不灭心头的烦乱。
看着弟弟那副已然认命、不愿再拖累他人的模样,她终究是心软了,也知强求不得。
耶律南仙放下酒坛,长长吁出一口带着浓郁酒气的叹息:“侧妃之位,定了萧湄奴。
此女甚好,心思明澈,对你上心,能照顾好你。
另一个,姐姐给你定的是漠北塔塔尔部的明珠,娜仁托娅。”
耶律倍听到“塔塔尔部”
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虽不喜权谋,但毕竟生在帝王家,耳濡目染,并非全然懵懂。
当即试探着问:“姐姐是想借漠北塔塔尔部之力,稳固朝局,震慑萧奕?”
耶律南仙赞许地看了弟弟一眼,点了点头:“耶律氏内部,经过此番清洗整肃,已牢牢掌控于你我之手,对你是绝对效忠。
眼下唯有萧奕一系,仗着资历深和门生故旧,依旧阳奉阴违,蠢蠢欲动。
萧崇女和呼兰在漠北更是小动作不断,试图勾连旧部,伺机反扑。”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南方无垠的夜空,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天下大势,金国内部混乱自顾不暇,正是我大辽休养生息、稳固根基之时。
然漠北烽烟未息,西夏故地的残余势力亦是虎视眈眈。
更可虑者……”
耶律南仙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带着几分棋逢对手的复杂意味,“杨炯那混蛋,在我大辽周遭,西夏、漠北、甚至更远的西域,处处安插了他的人马,布下棋子,分明是要将我困锁于此!
我耶律南仙,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耶律倍听着姐姐条分缕析,指点江山,那股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让他既感安心,又觉沉重。
他踌躇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姐!
你就不能跟姐夫低个头?”
水榭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湖风吹过檐角铜铃,出几声细碎空灵的轻响,更添几分清冷。
耶律南仙握着酒坛的手指倏然收紧,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直直射向耶律倍。
那目光里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被触及痛处的愠怒、难以言说的委屈、骄傲、难堪,还有更深沉、更无法化解的苦涩。
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紧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将所有的言语连同那份翻江倒海的心绪,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耶律南仙沉默地转过头,再次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湖水,只留给耶律倍一个冰冷而紧绷的侧影。
耶律倍心头一颤,知道自己触到了姐姐最不愿提起之事,无论是姐姐耶律南仙,还是那远在倭国的杨炯,都是傲骨铮铮、宁折不弯的人物。
他们之间横亘的,不仅仅是私情恩怨,更是家国大义、族群分野、权力倾轧,是无数条鲜活的人命和无法推卸的责任。
这其中的沟壑深渊,岂是一句轻飘飘的“低头”
就能填平的?
耶律南仙深吸一口气,目光也投向那浩渺的湖水。
湖心月影被微风搅碎,散作万千跳跃的银鳞,聚散离合,终究难成圆满。
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