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砥砺?
一方推行,一方监察;一方激进,一方补漏。
子静,你可将最难啃之硬骨头,交予九龄门下去‘审慎’处置,看他们如何‘循序渐进’,或能收奇效。
九龄,你亦可放手让石介之人于你势力薄弱之处大刀阔斧,观其‘劫富’之果,验其‘济贫’之实。
如此,尔等麾下之人,精力用于实事,用于相互监督制衡,总好过用于背后攻讦、相互掣肘。
此乃‘以敌制敌’,化阻力为助力之法门。”
杨文和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继续道:“究其根本,尔等须时刻谨记。
莫要让党争操控了尔等,而要学会操控党争。
做执棋之人,莫做盘中之子。
党争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水势汹汹时,筑堤疏导;水势平缓时,引渠灌田。
其力,当为尔等所用,为这大华江山所用!”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又如惊雷炸响。
叶九龄与石介僵坐在那里,脑中嗡嗡作响。
长久以来,他们深陷于“新政”
与“旧法”
、“激进”
与“保守”
的泥潭,身后簇拥着无数或真心或假意的追随者,被推着、裹挟着向前冲撞。
恩师今日之言,硬生生将他们从这泥潭中拔了出来,悬于半空,俯瞰全局。
原来那些激烈的政见之争,竟可转化为相互砥砺、推动新政的磨刀石。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与掌控感,伴随着深深的震撼,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厅内死寂,唯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
声。
杨文和放下茶杯,打破了沉默:“都说说,有何想法?”
叶九龄最先从震撼中回神,他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斟酌着开口:“恩师洞若观火,所言鞭辟入里,令弟子如拨云雾而见青天,豁然开朗。
只是弟子所虑者,一旦依恩师之计而行,弟子或需在朝堂之上,做出些与石师弟针锋相对、甚至看似‘决裂’之态,以分化引导身后之人。
此等行径,极易被外人误解,以为我梁王府内部已然分裂,墙垣将倾。
届时,恐有宵小之辈趁虚而入,借机生事,反倒动摇根本,引不可测之祸端。
此非弟子畏畏尾,实乃投鼠忌器也。”
杨文和闻言,嘴角竟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平稳无波:“九龄,你心思缜密,所虑不无道理。
可你要看清楚那些真正的蠹虫,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家,他们盼的是什么?
盼的就是我梁王府铁板一块,水泼不进,好让他们可以攀附升迁。
可一旦看到‘裂痕’,嗅到‘机会’,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择‘良木’而栖,或煽风点火,或待价而沽。
此等行径,看似危机,实则为尔等提供了辨忠奸、清门户的良机!
此其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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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语气更显深沉:“所谓‘决裂’,所谓‘流言’,不过是手段,是迷雾。
真正的棋手,岂会被自己布下的疑阵所困?
为师要你们学会的,是掌控。
掌控你能掌控的局势,谋划你真正想要达成的目标。
至于那些浮于表面的纷扰流言,不过是达成目的途中必然扬起的尘埃。
尘埃落定后,留下的是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力量,是你想留下的退路与根基。
记住,永远给对手留一条看似能走的路,而这条路,往往才是真正的绝境。”
这番话说得云遮雾绕,却又杀机暗藏。
叶九龄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恩师这话难道是默许,甚至鼓励他在朝堂上,对石介一系做出更激烈的反对姿态?甚至不惜制造“决裂”
的表象?
可这表象之下,真正的杀招是什么?那所谓的“退路”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