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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童生抹着泪喃喃:“这补丁衣裳,倒比锦袍玉带更鲜亮三分!”
更有学子振臂高呼,声浪卷着声浪,呐喊助威。
学子们心中都清楚,此番聚于宣德门前,明里为同窗鸣冤,暗里却是要与朝廷议价,求的是寒门取士的员额,争的是朝堂用贤的公道。
更为紧要的是寻个“公平”
“国法”
的大义做护身符,免得事成之后,朝廷翻手便是场“秋后算账”
的雷霆雨。
这些年在家乡,学子没少合着邻里族老向官府施压,早把朝廷手段摸了个透:那出头的椽子必先烂,纵是朝廷暂作退让,也断不肯认半分错处。
为立威,总会拿挑头的开刀。
可若没这“出头鸟”
振臂一呼,众人各怀心思向后缩,朝廷便能分而治之,逐个击破。
正因此,这梁氏兄弟倒成了上上之选。
虽家徒四壁,却存侠肝义胆;身无长物,偏以天下为己任。
众人知道,这般心怀执念之人,便是最合适的“先锋”
人选。
念及此,数千青衿齐刷刷躬身,齐声高呼:“梁氏贤昆仲且前行,吾等皆是依傍!”
梁氏兄弟并立宣德门下,布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倒是衬出几分刚正风骨。
二人抬眸望向城头,正撞见虎翼军铁甲映得日光碎金般乱闪。
兄长整了整歪斜的儒巾,朗声道“徽州梁伯赞!”
弟弟跟着踏前半步,随即高呼:“徽州梁叔赞!”
“请指挥使大人出城答话!”
城楼深处传来靴底叩地之声,步军司指挥使牛马身披甲胄,现身雉堞之间。
这位新掌宣德门宫禁的武将揉着太阳穴,心内早把举荐他的颜夫子祖宗十八代都咒了个遍。
原该想到,这些舞文弄墨的老狐狸,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瞧今日这阵仗,宣德门前数千学子,倒比他麾下虎翼军更叫人头皮麻。
牛马少年参军,四十三载光阴在他眼角刻下层层沟壑,当年放牛娃的草鞋早换成了嵌银皂靴,虽在三衙里屈居末席,可出了皇城,哪声“马指挥”
不是带着三分敬畏?
膝下儿女早已成家立业,孙儿们绕膝时软糯的“祖父”
声,早把他当年沙场的锐气磨平。
若非瞧着麾下年轻人没个上进之路,何苦应了颜夫子的人情,接下这宣德门守备的烫手山芋?
原以为得罪殿前司也就得罪了,也并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无非是让原本就不睦的关系更紧张些,可现在看来,这哪是什么单纯得罪殿前司这么简单。
但见数千学子人挤着人,牛马摩挲着腰间长刀,忽觉这沉甸甸的三品鱼符,倒比当年陷阵时的铁盾还压得人喘不过气。
放这些学子入宫,便是与长公主作对;不放,则坐实“阻塞言路”
的罪名。
左右都是火坑,偏生步军司还想守着中立的幌子!
看来,这颜老狐狸是非要逼我站队呀。
想明白了这些,牛马阴沉着脸扫向梁氏兄弟,冷冷道“你们找本指挥想说什么?”
梁伯赞见牛马现身城头,忙整衣长揖,葛巾下目光灼灼:“马指挥容禀!
吾等依《陈言令》请入中枢,求见诸公卿辩个黑白。”
牛马挺立雉堞,平淡回应:“枢密院未虎头符,中枢亦无钧旨,若人人揣本律书便能闯宫,这九重城阙早成了瓦罐市场!”
“指挥好是健忘!”
梁叔赞抢前半步,“《大华律》明载:臣民上书,若诸衙闭户,诸法皆绝,则可直叩宫门!”
牛马冷笑一声,诘问出声:“休拿律条压人!
你说诸法皆绝,可有各衙拒书为证?再者,即便你所言属实,那也要天子亲令,方可进宫,你们现在纠集数千人于宣德门前,真的是问个黑白?”
话音未落,杨叔已抢至桥心,指着牛马破口大骂:“好个睁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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