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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憾见了方子,好奇地问:“为什么加茯苓和麦冬?我们波斯人用补骨脂,从不加这些。”阿南越笑着解释:“岭南湿热重,和波斯的干燥不一样,不加祛湿滋阴的药,容易上火。你们波斯渔民在海上,湿气也重,是不是也会加些清热的草药?”阿罗憾想了想:“是啊!我们会加些西域的薄荷,只是没写进医书里。”
阿南越在竹简上详细记录:“湿热体质用补骨脂,需加茯苓(祛湿)、麦冬(滋阴),盐水炒减燥性;书生王彦,肾精亏虚耳鸣,依此方,半月愈。”他翻出之前的竹简,从陈阿公的腰痛,到李三郎的痹痛,再到王彦的耳鸣,补骨脂的用法越来越细——这些都是在岭南的实践里摸出来的,比波斯医书的记载更贴合本地人的体质。
番禺城的县丞听说后,特意来药庐取方:“阿南越先生,我母亲也有耳鸣的毛病,您这方子能不能给我一份?”阿南越把竹简抄了一份给他,笑着说:“这方子是番药和本地药的结合,您母亲用了,肯定管用。”夕阳落在竹简上,“补骨脂”三个字被映得温暖,阿南越忽然觉得:这小小的番药,早已成了岭南医药的一部分,它跟着海风、跟着渔民、跟着书生,在这片土地上,写下了比文献更生动的故事。
上卷四珠舶传药通扬州唐港遗籽续前缘
西汉元封二年秋,阿罗憾的波斯珠舶第一次载着补骨脂驶向扬州——那里是长江入海口的大港,商贾云集,比广州更繁华。临行前,他特意来药庐取了阿南越写的竹简:“扬州湿热比广州轻,用补骨脂时,茯苓可少放些,若遇寒体质,可加生姜。”
阿南越送他到码头,指着珠舶上的木箱:“这些补骨脂,不仅能治腰痛,还能当香料用,扬州人爱香,肯定喜欢。”阿罗憾笑着点头:“我会把您的方子传给扬州的番商,让他们也知道,怎么用这补骨脂。”珠舶渐渐驶离广州港,帆影消失在海平面上,阿南越望着远方,忽然觉得:这补骨脂像一条看不见的线,一头拴着广州的椰壳锅,一头拴着扬州的码头,更拴着汉唐海上丝路的医药传承。
时光一晃,到了唐代开元年间,扬州港的阿拉伯商船货舱里,一袋补骨脂正随着海浪轻轻晃动。船主哈桑从广州来,带着岭南的补骨脂,要卖给扬州的药铺。“这是南越国时就有的番药,治腰痛最灵,”哈桑对扬州药商说,“广州的医者还说,配着胡桃仁吃,能治耳鸣,你们试试。”
药商王掌柜买了些补骨脂,正好铺里有个船工腰痛,便按哈桑说的,用黄酒泡炒后,配胡桃仁煮水给船工喝。三天后,船工的腰痛就好了,还特意来谢王掌柜:“这番药比本地的草药管用,您多进些,我们船工都用得上!”
千年后,扬州城遗址考古中,学者在阿拉伯商船货舱的土层里,发现了几粒碳化的补骨脂种子——碳十四测年显示,它们与唐代开元年间吻合。而《岭外代答》里“海南诸国以补骨脂为贵”的记载,恰好印证了这粒种子的来源:它从西汉的广州港出发,经唐代的扬州港,在海上丝路上流转,见证了汉唐人对番药的接纳与改造。
林砚秋站在扬州遗址的考古现场,手里捧着那粒碳化的补骨脂种子,又看了看广州出土的波斯玻璃器照片——两千多年的时光,没能磨灭这粒种子的印记,它像一座桥,连接起西汉的南越国与唐代的扬州,连接起波斯的玻璃器与岭南的椰壳锅,更连接起“实践先于文献”的永恒真理:先有番商献药、渔民试药、医者调药,才有后来《汉书》《岭外代答》的寥寥数语,而那些藏在海风里的药香与故事,才是海上丝路最珍贵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