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江陵秋寂:尘途遇藿影
唐代元和五年的秋,江陵的雨总带着股洗不掉的凉。元稹(字微之)被贬为江陵士曹参军,暂居在城外的驿站里,驿站的木窗漏着风,夜里吹得案上的诗卷簌簌响。他近来总觉得身子发涩,皮肤像蒙了层干尘,晨起梳理时,指尖能搓下细碎的皮屑,连腰膝也跟着酸软,稍久坐些,起身便要扶着案角缓一缓。
案上摊着卷陶弘景的《本草经集注》,他指尖划过“仙灵脾,生泰山山谷,亦生上党及辽东,茎细而坚,叶似杏叶而长,生处不闻水声者良”的字句,眉头轻蹙——这典籍里的记载太过简略,既没说怎么炮制,也没提治皮肤枯涩的效用,倒不如民间的土方来得实在。
这天午后,雨歇了,元稹带着僮仆阿福去城郊散心。走至漳水南岸的山坳,忽闻草木间传来“笃笃”声,循声望去,见一位身着粗布褐衣的老者,正蹲在岩石旁,手里握着柄苦竹刀,细细截断一株三枝九叶的草药。那草药叶背泛着淡金,沾着雨后的潮气,老者动作轻缓,仿佛怕碰碎了叶间的露。
“老丈,您这是采的什么药?”元稹走上前,见老者身前的竹篮里,已装了不少同款草药,还有个陶制的蒸屉,蒸汽裹着淡淡的辛香飘出来。老者抬眼,目光清亮如溪:“此乃仙灵毗,山野隐士的养生秘药,公子看着面有尘涩,许是用得上它。”
第一卷玄谷授艺:九蒸曝仙灵
老者自称玄谷子,是隐居在这山坳里的药农,守着半亩药圃,已三十年有余。他见元稹对仙灵毗好奇,便邀他去近处的茅舍小坐,阿福提着竹篮,跟在后面,一路闻着草药的辛香,倒忘了路远。
茅舍外搭着个竹制的晒架,上面铺着层细竹篾,篾上晾着切好的仙灵毗根茎,呈浅褐色,泛着温润的光。玄谷子指着晒架道:“这仙灵毗,采得后须先去须根,用苦竹刀截成寸许长——竹刀不沾铁气,能保药的清性,若是用铁刀,药气便散了。”说着,他取过一柄苦竹刀递给元稹,刀身泛着浅黄,刀刃薄而利,是用老竹根部削制的,握在手里轻便趁手。
元稹接过刀,试着截断一根仙灵毗根茎,根茎质地略韧,需稍用力才能断,断面渗出细小的白浆,辛香更浓了些。“老丈,为何非要用苦竹刀?典籍里可没提这个。”玄谷子笑着摇头:“典籍记的是大要,民间的法子,都是一辈辈试出来的。我年轻时用铁刀截过,泡出来的药汁发涩,后来听我师父说用苦竹刀,试了果然不一样,药气更纯。”
说话间,玄谷子引元稹进了茅舍,灶上的陶蒸屉正冒着热气。他掀开屉盖,里面铺着层新鲜的仙灵毗根茎,蒸汽裹着辛香扑面而来:“这是第一蒸,须用桑柴火蒸,火要匀,蒸半个时辰,待根茎软透了,再取出来晒。”他指着墙角的桑柴,都是劈得均匀的短节,“桑柴火性温,不燥不烈,蒸出来的药不伤阴,若是用松木火,就太燥了。”
元稹蹲在灶边,看着玄谷子添柴、控火,动作娴熟得像在雕琢一件器物。“蒸了还要晒,晒到什么程度才好?”“须晒到根茎微软,掐着不沾手,若是晒得太干,药性就僵了;晒得太湿,又容易发霉。”玄谷子取过晒架上晾好的根茎,递了一块给元稹,触手温润,捏着有弹性,“这是已蒸晒三次的,还要再蒸六次,总共九蒸九晒,才算成药。”
玄谷子又从陶罐里取出些已经九蒸九晒好的仙灵毗,研成细屑,用细罗筛过,筛下的药粉细如轻尘,辛香里带着点甘润。“公子若信我,便带些回去,每日取少许,和着石蜜调成膏,温水送服,不出半月,身子的涩滞便能缓些。”元稹接过药粉,用绢帕包好,指尖触到药粉的温软,忽然觉得这山野间的口传之艺,比案上的典籍更有温度。
第二卷微之实践:亲制藿脂膏
回到驿站,元稹便照着玄谷子的法子,开始炮制仙灵毗。他让阿福去山里砍了些苦竹,削成几柄竹刀,又寻来桑柴,买了个陶蒸屉——驿站的灶是土灶,烧桑柴正合适,只是控火需得仔细,阿福笨手笨脚,第一次添柴多了,蒸屉里的蒸汽太猛,仙灵毗根茎蒸得发黏,元稹只好取出来晾着,心里暗叹:看似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