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把藿藤酒煮温,每天给阿牛敷药前,先用棉布蘸着温酒,擦一擦阿牛的肩膀:“温酒能打开皮肤的‘气口’,让药气更容易进去。”她还加了点晒干的艾叶——艾叶性温,能助藿藤酒的温性,又能祛寒,和黔岭藿、黑骨藤配在一起,温而不燥,正适合孩子。
阿牛敷了三天,肩膀能抬到耳朵边了;敷到第五天,能举着竹竿赶鸡了;到了第七天,又能跟着阿爹去后山放牛羊,追着兔子跑了。阿牛的阿爹拿着自家酿的米酒,送给阿珠婆:“阿珠婆,您这法子真神,孩子没喝药,病就好了!”
阿珠婆笑着接过米酒:“冬藏的药,性子稳;温酒的气,性子柔。今年水运太过,寒邪重,用冬藏的药、温透的法,才合着天地的律。”她还把冬藏炮制的法子教给阿牛的阿爹:“冬至后采的黔岭藿,要选晴天晒,晒到七成干,用枫香叶裹住,藏在干燥的地方,这样药性不丢;黑骨藤要秋天采,晒透了捣成粉,藏在陶罐里,用时拿出来,和黔岭藿配着用,药力才够。”
那年冬天,枫香寨里有好几个孩子都受了寒,阿珠婆都用透皮的法子,治好了他们的痹痛。孩子们都爱围着阿珠婆的吊脚楼转,等着阿珠婆给他们敷药,阿珠婆总笑着说:“咱们苗家的药,是顺着天地的性子来的,孩子的身子嫩,更要顺天,才能治好病。”
第四卷陈生辩药:口传证文献(实践先于文献·口传知识·苗医智慧)
开春的时候,山外来了个姓陈的医者,背着个满是书的木箱,自称是城里药铺的坐堂大夫。陈先生听说枫香寨的藿藤酒能治肩周炎,就特意来看看,手里还拿着本《本草》,翻到“淫羊藿”那页,指着上面的字说:“《本草》明写着,淫羊藿‘以根入药’,你们怎么用全草?还有这黑骨藤,《本草》里都没记载,怕是不能用吧?”
阿珠婆没急着辩,只是请陈先生去寨里看看。他们先去了岩生家,岩生正在雕枫香木,右肩灵活得很,一点看不出曾得过肩周炎。“陈先生,您看我这肩膀,就是阿珠婆用全草敷好的。”岩生说着,举起胳膊,能举得高高的,“要是只用根,我现在还雕不了木呢。”
他们又去了旺公家,旺公正和寨里的老人下棋,左手拿着棋子,落子又快又准。“我这老痹痛十年了,城里的大夫开的药,吃了就好,停了就犯,阿珠婆的藿藤酒,敷了十几天,到现在都没犯。”旺公说着,还让陈先生摸了摸他的肩膀,一点不肿,也不疼。
最后他们去了阿牛家,阿牛正在院子里踢毽子,左肩抬得高高的,踢得又快又好。“孩子没喝药,就敷了几天药糊,病就好了。”阿牛的阿爹说,“陈先生,您说全草不能用,可阿珠婆用全草,治好了我们寨里这么多人。”
陈先生蹲在阿珠婆的吊脚楼前,看着竹篓里的黔岭淫羊藿——全草带着紫纹,茎有绒毛,根如竹节,嚼了一口,辛麻感比他见过的淫羊藿更持久,更醇厚。他又摸了摸陶罐里的藿藤酒,酒里泡着全草和黑骨藤,药香浓郁,闻着就让人觉得暖。
“我以前只信书,却忘了‘实践出真知’。”陈先生翻着《本草》,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却没写黔岭淫羊藿的全草入药,也没写黑骨藤的配伍。“你们苗家的口传知识,比书里的记载更活,更贴地气。”他在《本草》的空白处,用毛笔写着:“黔岭有淫羊藿,名‘黔岭藿’,苗医用全草入药,性温味辛,归肾肝经;配伍黑骨藤,制成‘藿藤酒’,透皮外敷,治肩周炎效佳——此乃苗医实践所得,补文献之缺。”
阿珠婆看着陈先生写字,笑着说:“我们苗家没有多少书,可老辈人把药草的性子、治病的法子,编成古歌,一代代传下来。比如黔岭藿,古歌里唱‘全株是宝,叶驱寒,茎通络,根补骨’;黑骨藤,古歌里唱‘黑藤如铁,钻骨祛邪’——这些都是口传的智慧,是我们苗家人在山里摸爬滚打,试出来的。”
陈先生临走的时候,阿珠婆送了他一罐藿藤酒:“您带回去,给城里的人试试。书里的知识是死的,可人的实践是活的,咱们的药,只要能治病,就是好药。”陈先生接过陶罐,看着枫香寨的吊脚楼渐渐消失在云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