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华郎中见他疑惑,便解释道:“天地分阴阳,人身亦有阴阳。风寒侵袭,阳气被郁,便生寒热。此草性烈,能开毛窍,散表寒,如春风解冻,正是阳药入阳经啊。”
说着,他接过陶罐,用三根草茎、三枚红枣,又从药囊里取出些桂枝、甘草,一并放入。“单用此草恐发散太过,加些甘温之品调和,既能散寒,又不伤正气。”华郎中边煮药边讲,“《神农本草经》有云:‘麻黄,味辛,温。主中风,伤寒头痛,温疟。发表出汗,去邪热气,止咳逆上气’——老丈说的‘麻沸草’,便是这麻黄啊!”
秦牧羊这才知道,这草早有大名,还被写进了医书里。他忙问:“先生说的《神农本草经》,真有记载?”华郎中点头:“上古神农尝百草,辨其性味,知其归经。这麻黄入肺与膀胱经,肺主气司呼吸,膀胱主表司开合,故能发汗解表、宣肺平喘。”
药煮好了,那后生喝下去没多久,便浑身冒汗,咳嗽渐止,说话也有力气了。华郎中又教秦牧羊:“麻黄虽好,却要分时令采。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麻黄禀天地阳气而生,秋分后阳气收于根,此时采根入药,性最烈;春分后阳气发于茎,采茎则力稍缓。”
秦牧羊听得入了迷,把华郎中请到屋里,拿出自己多年记下的笔记:哪年冬天雪大,麻黄要多放些;哪年春天风大,得配些防风;若是老人孩子用,要剪去根须,只留茎秆,免得太过峻猛。华郎中翻看笔记,连连赞叹:“这些都是实践得来的真知啊!医道不分书本与田野,能活人者,皆是真经。”
临走时,华郎中留下一卷《神农本草经》的抄本,叮嘱秦牧羊:“麻黄性猛如虎,用好了能救命,用错了能伤人。若遇阴虚无汗者,断不可用;若是与辛夷同用,能增通鼻窍之力,此乃‘相须’;若与石膏同用,可制其燥烈,此乃‘相畏’——这便是药有七情,不可不知。”
秦牧羊将抄本供奉在灶台上,每日对着麻黄草诵读。他渐渐明白,这寒谷里的草木,原是与天地阴阳相通,与人身经络相应的。那些口耳相传的用法,竟与千年前的古训暗合,就像溪流汇入江海,自有脉络可寻。
第三回伤寒横行日经方显神威
又过了数十年,关中一带忽然流行起一场大病。那年是庚子年,五运属金,金气太过,六气又遇“客气”寒水加临,天地间燥寒交加。得病的人先是恶寒发热,无汗而喘,接着浑身骨节疼痛,连下床都难。官府贴出告示求医,却少有医者能治。
此时秦牧羊早已过世,他的曾孙秦仲继承了祖业,也成了谷里的“麻黄先生”。他记得曾祖笔记里写过,遇大疫之年,当观五运六气,顺天应人。这年燥寒伤肺,正是麻黄的用场。可这次的病比以往都重,单用麻黄收效甚微,秦仲急得嘴上起了燎泡。
一日,有位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来到寒谷,说自己是从洛阳来的,姓张,听闻这里有治伤寒的奇草,特来求取。秦仲见老者虽面带病容,目光却如炬,忙将他请进屋里,奉上麻黄汤。
张老者喝了一口,摇头道:“此汤力单,恐难敌今年的戾气。金气过旺则克木,木为肝,主疏泄;寒水过盛则伤阳,阳不化气则水停。麻黄虽能散寒,却少助阳化气之药啊。”
秦仲忙请教,张老者便取过纸笔,写下一方:麻黄三两,桂枝二两,杏仁七十个,甘草一两。“麻黄配桂枝,如日月同辉,一散一温,助阳气以破寒邪;加杏仁降肺气,甘草缓中,使发汗而不伤正,此乃‘麻黄汤’也。”
他解释道:“《素问》有云‘必先岁气,无伐天和’。今年金寒水冷,病在太阳,表实无汗,非此汤不能解。”说着,他让秦仲按方煎药,自己先喝了一剂。不过两个时辰,老者便出了身透汗,先前的头痛身痛竟去了大半。
恰逢村里有个壮汉染了重病,高热不退,喘得像拉风箱,脉浮紧如弓弦。张老者让秦仲用这方一试,壮汉喝下药后,汗出如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醒来后热退喘平,竟能起身喝粥了。
秦仲又惊又喜,求张老者多留些时日。张老者在谷里住了三个月,一边治病,一边向秦仲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