哉!此乃‘君臣佐使’之理啊!麻黄发汗解表为君,桂枝助阳通经为臣,杏仁降气平喘为佐,甘草调和诸药为使。四味相伍,如千军万马,有攻有守,有进有退,方能破寒邪而不伤正,发郁热而不耗津。”
他忽然想起《素问·至真要大论》中“主病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臣之谓使”,原来这朴素的民间智慧,竟与医典暗合。所谓“七情和合”,麻黄与桂枝相须为用,增强发汗之力;麻黄与杏仁相使为用,宣降相因;甘草与诸药相和,制其峻烈——这不正是“相须、相使、相和”的典范吗?
第四卷:初试合方,寒雾渐开痕
得了石伯的启发,云岐子连夜调配药方。他取麻黄三钱为君,桂枝二钱为臣,杏仁三钱为佐,甘草一钱为使,按“君一臣二佐三使四”的比例配伍,仔细称量后,放入陶壶中,加“甘澜水”(来回扬过的水,能助药力上行)煎煮。药香袅袅升起,不再是单味麻黄的冲烈,也非桂枝的温软,而是一种刚柔相济的气息,闻之竟让人心神安定。
首诊用此方的是南巷的绣娘。绣娘已病了十日,咳喘不止,夜不能寐,连针线都拿不稳。云岐子让她温服汤药后,覆被静养。半个时辰后,绣娘的贴身丫鬟来报:“先生,我家姑娘说身上发暖,像揣了个小炭炉,后背微微出汗了!”又过一个时辰,丫鬟再报:“咳喘轻了,能说整句话了,还喝了半碗粥呢!”
次日清晨,绣娘亲自来谢。虽面色仍有几分苍白,却已能稳步行走,说话声音虽轻,却不似往日那般气促:“先生的药真神!昨夜汗出得匀匀的,像春雨润田,咳出来的痰也稀了,竟睡了个安稳觉。”云岐子再诊其脉,浮紧之象已减,如弓弦稍缓,舌苔白腻也淡了些。
接着,他又用此方治好了货郎张五。张五喝药后,汗出适度,心悸未再发作,咳喘平息,第三日便挑着货担走街串巷了。最让人振奋的是李屠户,他本已神志昏沉,云岐子将药液慢慢灌下,两日后,竟能睁开眼睛,痰鸣声渐消,手指也能微微动弹——这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守真堂前的老槐树下,渐渐有了笑语。痊愈的病患带着自家种的蔬菜来谢,说云先生的“四味汤”是“救命神药”。云岐子却望着药臼里的麻黄、桂枝、杏仁、甘草,对弟子们说:“非药神也,是草木有灵,应时而生,应病而合。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乃天道;寒者热之,虚者补之,此乃医道。麻黄生于寒地,得辛温之性,能破冬寒;桂枝采于春枝,得生发之气,能助阳气;杏仁收于秋实,得肃降之能,能平咳喘;甘草生于原野,得中和之味,能调诸药。四药合和,顺天应人,方能奏效。”
他取来纸笔,在《守真堂医案》上写下:“建安七年,甲子岁,寒水过盛,戾气犯表,致平阴大疫。证见恶寒无汗,咳喘脉紧,此太阳伤寒表实证也。拟方:麻黄三钱,桂枝二钱,杏仁三钱,甘草一钱,水煎温服,覆被取汗。此方宣肺解表,散寒平喘,药后汗出热退,咳喘自平。”
窗外,寒风依旧,却似少了几分戾气。云岐子发髻上的紫菀花枝轻轻摇曳,仿佛在预示着,这场人与寒邪的较量,才刚刚揭开序幕——而这剂初成的“四味汤”,还需在更多病案中,淬炼出更精准的锋芒。
(上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