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这层坚冰似的寒邪。
平阴邑北有座青龙山,山阴处多生耐寒草木。云岐子背着药篓,踩着薄冰往山深处走,紫菀花枝在发髻上微微颤动,似在指引方向。行至一处背风的石崖下,忽见石缝里钻出几丛奇特的草:茎秆细长,带着节,像缩小的竹枝,叶片呈针状,摸上去糙得扎手,凑近闻,一股辛烈之气直冲鼻腔,呛得他打了个喷嚏,却奇异地觉得胸口闷滞之感松快了些。
“这是……龙沙?”云岐子想起《神农本草经》里的记载,“麻黄,一名龙沙,味辛温,主中风,伤寒,头痛,温疟,发表出汗,去邪热气,止咳逆上气。”他小心翼翼挖起一株,根茎黄褐,须根细密,断面呈黄白色,细看竟有朱砂点似的纹理——这是辛温之药聚气的征兆。
回到药堂,正好碰上城西的货郎张五求医。张五前日在渡口接货,被寒风灌了个满怀,此刻高热虽无,却恶寒如疟,咳喘时连腰都直不起来,脉浮紧如弓弦。云岐子寻思:“龙沙辛温峻烈,归肺与膀胱经,肺主皮毛,膀胱主表,正好直击病所。”便取了三钱麻黄,单独煎煮,嘱张五趁热喝下。
张五喝药半个时辰后,忽然浑身燥热,额头渗出汗珠,咳喘竟真的轻了些。云岐子正欣喜,却见张五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白:“先生,我……我心慌得厉害,像揣了只兔子,跳得快要出来了!”
云岐子心头一沉,再诊其脉,浮紧之象稍减,却添了几分躁动,像受惊的野马。他猛然醒悟:“龙沙之力虽猛,却如单骑冲阵,一往无前,却无约束。发汗太过,耗伤阳气,反致心悸。”急忙取来甘草,浓煎一碗让张五喝下。甘草味甘性平,能调和诸药,缓急止痛,正如良相调和阴阳,张五喝了半碗,心悸便渐渐平复,只是汗出不止,反倒添了些乏力。
次日,云岐子又用单味麻黄试治了两个轻症病患,皆是如此:发汗虽快,却难持久,且多有心慌、汗出太过之弊。他望着药篓里的麻黄,叹道:“此药如烈马,能破坚冰,却需缰绳约束,否则反伤主人。”
第三卷:樵翁授诀,草木有君臣
寒邪最盛的那几日,云岐子夜夜难眠。他将麻黄与桂枝放在一处,反复端详:麻黄如锐士,性烈善攻;桂枝似良将,温通能守。若二者同用,会不会“攻守相济”?他试着配了个方子:麻黄三钱,桂枝二钱,水煎服。
试用于李屠户时,效果果然好了些:李屠户汗出匀了些,咳喘也轻了,但痰仍多,喉咙里总像有痰粘住,咳不净。云岐子寻思:“肺主宣发肃降,寒邪束肺,宣发不行,肃降亦受阻。麻黄能宣,却少了助肺肃降之药。”
这日傍晚,药堂来了位特殊的病人——青龙山的老樵夫石伯。石伯常年在山中砍柴,浑身是劲,此刻却拄着柴刀进来,咳嗽得背都驼了。“云先生,”他喘着气说,“前日在山涧砍柴,被冰雾裹了,回来就成这样。我家老婆子给我煮了点‘山货汤’,喝了稍好,却总觉得差口气。”
“哦?什么山货汤?”云岐子来了兴致。
石伯咧嘴笑,露出豁了的门牙:“就是龙沙,加了点桂树枝,还有山杏的核——砸开取仁,再放把甜草根。龙沙发得猛,桂树枝能暖身子,山杏仁能顺气,甜草根喝着舒服,不呛嗓子。”
“山杏仁……甜草根……”云岐子眼前一亮。杏仁味苦性温,归肺与大肠经,能降气止咳平喘,正好助肺肃降,与麻黄的“宣发”形成“一宣一降”,如鸟之双翼,缺一不可;甜草根便是甘草,味甘能和,既能调和麻黄、桂枝的辛烈之性,又能顾护脾胃,防止攻伐太过。
他急忙追问:“这方子是怎么想来的?”
石伯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脸上沟壑分明:“祖辈传的呗。山里人遇着‘锁喉风’(风寒咳喘),都知道龙沙能发汗,但单喝像被火燎;加了桂枝,就像添了柴,火能烧得稳;杏仁是‘顺气丸’,痰再多也能顺下去;甘草是‘和事佬’,让药味不冲,喝着熨帖。去年我侄子得这病,脸紫得像茄子,喝了三剂,汗出得透,痰也顺了,扛着柴能爬三里山路。”
云岐子抚掌道:“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