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画花蕊的细节,特意点出那抹鹅黄的温润。画毕,老妪凑过来看,笑道:“像!真像!连风里的劲儿都画出来了。”
邓显鹤望着画中的花,忽然觉得这“婉清扬”不仅是形容形态,更是形容品性——它不刻意讨好谁,不刻意招摇什么,只是在风里静静地开,静静地香,这份本真,比世间许多刻意雕琢的“美”更动人。
“老丈,这花可入药?”他想起古籍中“石斛滋阴”的记载。
“能!”老妪从药篓里取出几株风干的石斛,“炖肉时放几节,能治咳;泡茶时丢两片,能清心。只是采它不易,得等花谢了,还得留半截茎,不然来年就不开了。”她指着崖壁另一处,“那里有丛去年采过的,今年又冒出新茎了,这草记恩,你对它好,它就肯长。”
第三回非关水土天然趣,烟霞滋养别自芳
接下来的三日,邓显鹤都住在云窝附近的山神庙里,每日天未亮便去老松下守候,看石斛花在不同时辰的姿态:
清晨,烟霞未散时,花瓣上凝满露珠,香气带着凉意,像刚沏的雨前茶,清冽提神;
正午,阳光穿过松叶照在花上,花瓣的黄绢色愈发鲜亮,香气也变得浓郁,像陈年的米酒,醇厚绵长;
傍晚,夕阳将烟霞染成金红,花茎被镀上一层光晕,香气里混着松脂的味道,像老道在丹炉边诵经,宁静致远。
他发现,这花的生命力,果然如老妪所说,“非关水土”。山神庙周围的土地贫瘠,松树也不算粗壮,可石斛却长得格外繁茂,花茎比别处所见的更长,花瓣也更舒展。“是烟霞滋养了它,”邓显鹤顿悟,“略润烟霞别自芳——它的芬芳,来自于对自然馈赠的接纳,而非对沃土的索取。”
有次天降小雨,他见花瓣被雨水打湿,却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更显清丽。雨水顺着花瓣滚落,在边缘聚成细小的水珠,像道姑衣袍上未拭干的晨露,那份洁净,让他想起《诗经》中“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的句子。
“数茎风外婉清扬……”他提笔在纸上写下这两句,笔尖的墨仿佛也带着花香。这花的“婉清扬”,不是弱不禁风的娇柔,是历经风雨后的从容,是不恋沃土的洒脱,是与烟霞相融的通透。
老妪见他连日对着花出神,笑道:“后生,这花是有灵性的,你对它好,它就把心里话告诉你。”邓显鹤闻言,对着石斛深深一揖:“多谢仙子赐教,让晚辈懂得‘顺其自然,方得本真’。”
第四回花姿堪比金雀艳,玉质犹含冰雪凉
一日午后,邓显鹤正在写生,忽有一阵山风骤起,松枝剧烈晃动,附在上面的石斛花也被吹得东倒西歪。他正担心花瓣会被吹落,却见花茎虽弯成弧形,却始终未断,花瓣紧紧拢在一起,像在抱团取暖。风停后,花茎缓缓挺直,花瓣重新舒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香气里多了几分坚韧。
“这韧性,真如金器般不易折。”他望着花茎,忽然想起诗中的“高髻步摇金雀艳”。眼前的石斛花,茎如高髻般挺立,花瓣似步摇般摇曳,而那份在风中不屈的艳色,虽不似金雀那般耀眼,却比黄金更持久,更动人。
他摘下一片即将凋零的花瓣(经老妪指点,只取自然脱落的),放在掌心细看。花瓣质地厚实,带着细密的纹路,像上好的玉料雕琢而成;触感微凉,即使在午后的暖阳下,也带着一丝沁人的凉意,让他想起宫中珍藏的“玉鱼”(古代玉制饰物),虽历经岁月,却始终冰清玉洁。
“高髻步摇金雀艳,深宫龋齿玉鱼凉……”这两句诗在他心中渐渐清晰。他并非要将石斛花与“金雀”“玉鱼”攀比华贵,而是借这些意象,写出花的形与质——形若高髻步摇,有灵动之美;质如深宫玉鱼,有冰洁之性。
老妪见他对着花瓣沉思,递来一杯用石斛花泡的茶:“尝尝?这茶能清心,后生你近日眉间有愁绪,喝了能好些。”
邓显鹤接过茶盏,茶汤呈淡黄色,清澈透亮,入口微苦,片刻后却有甘润之气从喉头升起,连日来的烦忧果然消散不少。“这花不仅有仙姿,还有济世之心。”他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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