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搏细若游丝,恰似风中残烛。
村东头李秀才家的书房里,双生子墨砚、墨池趴在书案上,狼毫笔斜斜插在砚台里,墨汁早已凝固成块。往日里这对顽童能把书房搅得地覆天翻,此刻却连翻书的力气都没有。墨砚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涂了层薄蜡,而墨池的手脚却冰凉如铁,兄弟俩共用一床薄被,牙齿还在不住打颤。李秀才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发抖,见小儿子墨池咳出的痰沫竟带着血丝,落在宣纸上晕开淡红的花,恰似脾虚不能统血的征兆。
老郎中背着药箱挨家问诊,竹帘掀起时带进的热风,让他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脉来虚细如丝,按之欲绝,”他用三根手指搭在阿巧腕上,眉头拧成疙瘩,“舌面光剥无苔,中根部却有隐隐水滑,此乃‘疰夏’重症。夏属火,火克金,金虚则脾土失养,好比釜底抽薪,米谷如何能化?”说罢取出人参须,却被张屠户娘子死死按住手腕:“前儿吃了半盏参汤,夜里盗汗把枕席都浸透了,小脸烧得更红,怕是这燥药吃不得!”老郎中望着药箱里燥热的黄芪、党参,长叹一声,药香混着暑气在屋内凝成沉重的云。
此时老秀才正踏着碎步穿过楮坪溪,腰间药囊里的太子参叶沙沙作响。他路过柳荫下的茶摊,见几个农妇正用荷叶包着晕厥的孩童往村里赶,竹筐里的孩子个个面黄肌瘦,嘴角挂着白沫。“今岁暑气夹湿,兼之土运不及,”老秀才掐指算出岁运,“《脾胃论》云‘暑伤元气,寸口脉大而虚’,寻常补气药多温燥,反助暑火,需得甘凉清补之品。”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卷起他袖中的《本草新编》,书页恰好停在“参叶解暑气,清头目,生律液”那篇,墨字在日光下竟渗出淡淡凉意。
他拐进张屠户家时,阿巧正闭着眼呻吟,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老秀才拨开她汗湿的头发,见其印堂发青,正是“土虚木乘”的危象。当他用银针轻刺阿巧指尖,挤出的血珠竟呈暗黄色,落在铜片上许久不散——这是脾气虚弱、血行不畅的明证。隔壁李秀才家更让他心惊:墨砚的舌面布满裂纹,如同干旱的河床,而墨池的舌苔白厚如豆腐渣,用压舌板轻刮,竟刮下一层黏腻的涎液,恰似“暑湿困脾”的典型舌象。
忽然间,檐下晾晒的太子参叶被风卷起,三片叶子呈品字形落在药案上。老秀才拾起叶片,见其色绿中透白,叶脉如《铜人图》般清晰,叶背的白色绒毛在光线下闪烁如星。他将叶片放在掌心揉搓,指缝间渗出的汁液先是无色,继而化作淡青色,带着薄荷般的清凉与参特有的甘甜。更奇的是,当汁液滴在阿巧干裂的嘴唇上,那裂纹竟像久旱逢雨的土地般缓缓愈合,渗出细小的露珠。老秀才望着叶片边缘天然形成的锯齿,忽然顿悟:“此叶对生如肺叶,齿痕如脾之运化,恰合‘金为土子,子能令母虚’的救治之法!”
第三折太极扇展暑气消
老秀才将新采的太子参叶置于紫砂石臼时,正值午时三刻,日影恰好投在石臼中央。三十片叶片竟如受磁石牵引,自动排列成太极图案——叶面青碧为阳仪,叶背银白为阴仪,叶尖统一指向正南午位,叶缘锯齿恰好咬合,形成浑然天成的阴阳鱼。他取来檀木杵轻捣,叶片渗出的汁液并未浑浊,反而化作晶莹的胶质,在石臼中旋转成流光溢彩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篆字:“暑气通于心,脾为气血源”。
当素绢浸入叶胶的刹那,奇异的现象发生了。素绢自动折叠成扇面,青白斑驳的叶胶在绢上凝固成太极图,墨线般的叶脉纹路竟化作流动的光带——青面光带如龙腾,白面光带如虎跃,龙虎交汇之处,凝结出露珠大小的“坎离”二字。老秀才以朱砂笔在扇骨上题写“清凉补气”,笔锋落下时,扇面太极图突然旋转起来,带起的风竟透着井水般的凉意,将屋内蒸腾的暑气驱散大半。
张屠户家的囡囡阿巧接过扇子时,小手还在不住发抖。老秀才教她轻摇三下,扇面立刻涌出清冽之气,带着参叶特有的甘香与晨露的微凉。孩子原本干裂的嘴唇瞬间沁出露珠,翕动的鼻翼吸入凉气时,呼出的浊气中竟裹着肉眼可见的红雾——那是郁积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