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用金粉勾勒,在烛火下流转着微光。当姬昭第一次在此主持“承露宴”时,紫檀长案上的银盏里盛着新熬的“消暑承露饮”,琥珀色的药汁上漂着太子参切片,宛如几片淡金的荷叶浮在秋水上。
六岁的姬昭晃着穿云头履的小短腿坐在主位,玉冠上的珍珠随动作轻颤。他捏起一片太子参举到烛火下,半透明的根茎里竟有细密的金色丝络:“此饮需分三服——”童声清朗如玉石相击,“晨起服其清,如朝露洗去心火;午间服其通,如夏风解开郁气;黄昏服其和,如暮色收敛浮阳。”话音未落,李太医抚着白须低笑,袖口的暗纹在烛火下显露出《本草经》的段落。殿外忽然传来宫人惊呼,只见那株太子参与金不换共生的茎秆上,半黄半白的花瓣在夜露中舒展,花心竟凝着两颗露珠,一颗如熔金滚动,一颗似寒冰静卧,恰成阴阳鱼的雏形。
郑国公夹起薄片金不换放入口中,那清凉从舌根直贯丹田,连日监国积郁的目赤竟化作几点清泪。“吾儿可知,为何此饮必用未时桑柴火煎?”他故意考校,见姬昭踮脚指向窗外日晷,晷针的影子正落在“未”字中央:“未时是赤帝火气最旺之时,桑木属东方乙木,借火之威能让药草的清气带着阳气走窜——”孩子眼睛亮如星辰,“就像把正午的太阳装进药汁里,让清凉顺着火气跑遍全身!”这比喻虽稚拙,却暗合《内经》“以阳引阳,以清化浊”的医理,惹得七位老太医同时抚掌,袍袖扫落的药香与冰鉴凉气在堂中交融。
宴席行至中盘,忽有内侍跌撞入堂,言宫门外有药农自称得隐者托梦。众人赶至宫门,见一老药农捧着浸透露水的竹篮,篮中几株草药叶片如翡翠雕琢,根茎似珊瑚枝杈,凑近轻嗅,香气清透如昆仑山巅的冰雪混着薄荷,竟让溽暑之气退避三尺。“此乃‘玉簪清暑草’,”姬昭轻抚草叶,指腹触到叶片上细密的绒毛,“其性凉而不凝,茎空似簪,能引血分郁热从毛孔而出。”老药农闻言扑通跪倒,竹篮里的草药忽然无风自动,叶片齐齐指向姬昭,篮底渗出的汁液在青石板上凝成冰纹,竟是隐者素绢上记载的“血分暑热要药”。
是夜三更,百草堂药圃再现奇景:太子参金黄的根须与玉簪草翡翠色的根茎在土中交缠,渗出的汁液顺着石缝爬上地面,在月光下凝作珠串——那珠串半是熔金般的暖光,半是寒冰似的冷辉,宛如赤帝与白帝的精气在百草间结为连理。郑国公望着这异象,忽忆起隐者“草木有情,应时而合”的箴言,遂命画工将此景绘入《郑国本草图》,卷首以朱砂题字:“夏之精,在火中求水;医之道,于燥处存阴。”墨字落纸时,砚台里的墨汁竟自动凝成草药形状,正是太子参与玉簪草交缠的模样。
第六部分郑公秋祭染燥咳,太子参梨化金痰
立秋前三日,祭坛上的柏木燎火燃了三天三夜,将溱洧河畔的空气烤得滚烫。郑国公身着玄色祭服,在骄阳下主持秋社大典,十二章纹的冕服被汗水浸出深色云纹,冕旒摇晃间,竟有细小的汗珠从玉串间滴落,砸在祭坛的青石板上腾起白烟。祭典毕,他误食了祭器中半只焦香的烤羊腿,那羊肉外焦里嫩,油脂在齿间迸裂时带着炭火的燥热,当时只觉酣畅,入夜便觉喉间似有火炭灼烧。
初时只是咽干痒痛,至第三日已咳得胸胁震痛。郑国公咳出的痰沫带着粉红色,落在白玉痰盂中如桃花落雪,胸口灼痛如被烙铁熨烫,连饮三碗冰镇梨汁都只换来片刻清凉。李太医搭上脉时,指尖在寸口处微微发颤:“脉浮数如雀啄,按之空芤,此乃‘燥伤肺络’!”他指着窗外尚未褪尽的夏阳,“秋燥未临,夏火先伤肺金,恰如熔炉火势过旺,反将鼎器熔蚀。大王连日暴晒,又食辛热炙烤,致肺阴灼伤,津血妄行!”
太医院连忙进献“清燥救肺汤”,石膏、麦冬用量甚重,谁知郑国公服药后咳虽稍缓,却添了脘腹胀满之症,连粥水都难以下咽。“石膏大寒,直折脾阳!”姬昭捧着隐者素绢冲进寝殿,素绢上“燥咳分治”的图谱在烛光下泛着微光,“父王脾阳本弱,此乃‘误下伤中’。隐者先生说,燥咳有温燥、凉燥之分,父王此症因夏火灼金而起,当用‘清润不腻’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