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绪,有感激,有悲哀,更有一丝绝境中看到一丝缝隙的希冀。他挣扎着想坐直些,声音嘶哑微弱:“泰峰啊……我……我没事了……让您担心了……”他喘了口气,目光死死锁住李泰峰,“您……您都看见了……他们……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玉生还在医院里……吕振山这一进去……他……他扛不住的……”
胡延坤没有说完,但李泰峰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吕振山和胡玉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吕振山知道的太多了!尤其是胡玉生倒卖石油、监守自盗的巨额罪行!一旦吕振山在审讯室里扛不住压力,把胡玉生彻底咬出来,那就是铁证如山,神仙也难救!胡玉生只有一个下场——枪毙!
一股寒意顺着李泰峰的脊椎爬上来。他意识到,胡延坤此刻来找他,不仅仅是为了求情缓颊,更是为了给儿子胡玉生搏最后一线生机!而他自己,作为胡延坤曾经的老领导,两人在吨粮田、高标准公路这些“政绩工程”上绑得太深,胡延坤如果彻底倒了,难保不会有人借机翻旧账,泼脏水,虽然自己已退居二线,但晚节和名声同样重要。
“泰峰啊……”胡延坤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悲怆,“现在只有您……只有您能说上话了……显平书记……他……他也是咱们东洪人……您帮我……求求您……帮我递个话……只要县里……只要县里能对玉生……网开一面……留他一条活路……我胡延坤……做牛做马……”他挣扎着又想站起来,被李泰峰按住了。
李泰峰看着胡延坤绝望而哀求的眼神,再看看一旁同样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吕连群,心中的天平终于彻底倾斜。当年自己在东洪县的时候,对石油公司的问题,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怎么说,石油公司没有找财政要过一分钱,还养了七八百的工人,保障了全县党政机关的用油,承担了该承担的社会责任,照顾了领导干部的家属,这不久挺好的嘛。
胡延坤心中感慨:如果胡玉生被抓,那必然是老搭档的命悬一线,儿子的命悬一线,东洪老班子的体面被踩在地上……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容忍李朝阳和田嘉明这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做派!这不仅是打胡延坤的脸,也是在打他李泰峰的脸!打所有东洪老干部的脸!
“行了,老胡,你别说了!”李泰峰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脸上的怒意被一种深沉的凝重取代。他走回办公桌,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机,手指有些沉重地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李泰峰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显平同志吗?我是泰峰。……嗯,有点急事,关于东洪的。……胡延坤同志在我这里,刚缓过来,差点……唉!情况很不好。……对,吕振山刚刚被县公安局直接抓了!就在家里!田嘉明亲自带队!……是啊,太不像话了!完全不顾大局,不顾影响!这样搞下去,是要出大乱子的!……中午?……好!就在你政法委小食堂!我们当面谈!……嗯,好,待会儿见。”
放下电话,李泰峰转向胡延坤和吕连群,语气不容置疑:“显平书记那边我已经约好了,中午在他政法委小食堂,边吃边谈。老胡,你打起精神来!现在不是倒下去的时候!吕振山被抓,玉生更危险!能不能保住玉生,就看今天中午我们几个老家伙能不能让显平书记出面,压一压李朝阳和田嘉明的气焰了!”
胡延坤浑浊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他用力地点点头,挣扎着坐直身体,手再次下意识地摸了摸军大衣的内袋——那里除了药瓶,似乎还藏着更沉重的东西。
几人算着时间,来到了政法委,李显平亲自在门口小院内迎接,几人见面后,郑重的握了握手。胡延坤看着破败的办公楼,心里就暗道:“政法委地位不行啊,这老楼怕是有二三十年光景了。”
李显平将几人请到了食堂的包间,这食堂倒是与外面办公楼的陈旧粗粝形成鲜明对比,包间里温暖如春。厚厚的地毯吸尽了脚步声,墙上挂着寓意深远的山水画,实木圆桌厚重沉稳,吊灯洒下柔和的暖光。空气中弥漫着上好茅台酒的醇香和刚出锅菜肴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