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能碁吕岛。
中立国奥布联合长国的核心地域之一,此刻却在战争的余波中静默。
岛屿的一角,坐落着由奥布国防军直接管理的医疗设施。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洁而略带刺激性的气味,与窗外海风送来的咸湿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宁静。
在一间朝向东面的单人病房里,那个被从战火中拯救出来的个体正蜷缩在床上。
病房的陈设简单到了极致。
纯白色的墙壁、灰色的地板、一张标准的医用病床,以及床头一个同样是金属质地的柜子。
唯一的色彩来自于窗外那片被切割成方块的、深邃的蓝色海面。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明亮的长方形,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床上的人穿着一身宽松的、洗得有些白的住院服,朴素的棉质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尚未完全长成的纤细轮廓。
一头柔顺的黑茶色长铺散在白色的枕头上,有几缕凌乱地贴在脸颊侧面。
她的名字是玛尤?飞鸟。
在几天前那场地狱般的“淤能碁吕岛防御战”
中,她是为数不多的、被归类为“民间幸存者”
的个体之一。
身体上的创伤并非致命。
左脚的复合性骨折被厚厚的石膏固定着,吊在床尾的牵引架上,传来一阵阵迟钝的、可以忍受的痛感。
身体的其他部位,那些被飞溅的碎石和木片划开的口子,在经过清创和包扎后,只剩下一些贴着纱布的擦伤。
从纯粹的医疗角度来看,她的身体状况正在稳定好转。
可以说,她足够幸运。
但这幸运是淬了毒的,锋利的边缘只割开了她一个人的命运。
「爸爸…妈妈…」
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呢喃从干涩的嘴唇间溢出。
这个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起伏,像是一片枯叶落在积水上,仅仅是重复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的双眼没有焦点地凝视着天花板上那盏熄灭的照明灯。
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她的视野里却填满了无法驱散的景象。
倒塌的、燃烧着余烬的巨大树木,粗壮的树干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姿态倾轧下来。
父亲被压在下面时,那声短促的、被截断的闷响。
他的脸扭向自己,嘴巴张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出任何声音。
然后是母亲。
她的身体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扯,四肢以违反人体构造的角度扭曲着,散落在焦黑的泥土上,像一个被顽童摔坏的人偶。
鲜红的液体从那些破碎的地方涌出,浸染了她的连衣裙。
那幅光景,如同用烧红的烙铁,深深刻印在她的视网膜内侧。
不需要闭上眼睛,只要呼吸稍微停滞一瞬,那画面就会无比清晰地覆盖她眼前的一切。
「哥哥…!
」
这个名字让她的身体出现了一丝可见的反应。
一直平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指蜷曲起来。
那个总是把她护在身后的温柔兄长。
他的身影最后消失在冲天的烟尘和火光里。
至今,官方的通报上,他的名字后面依然是“下落不明”
这个冰冷的词汇。
尽管她年纪不大,但她的头脑异常清晰地运作着。
她明白“下落不明”
在那种状况下真正意味着什么。
哥哥生还的可能性,就像是在风暴中试图点燃一根火柴,微乎其微。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露出了空无一物的现实。
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
「呜呜…啊啊啊…!
」
压抑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碍。
她猛地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棉被,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每一次抽动都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