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带着浓郁腐朽气息的天光,如同稀释的污水,泼洒在纪辰脸上。
他踉跄着踏出洞口,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他双眼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短暂的眩晕过后,他强迫自己适应光线,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半露天矿坑的边缘。
脚下是松软的、混杂着碎石的深色土壤,四周是陡峭的、被挖掘过的岩壁,岩壁上布满了人工开凿的栈道和矿洞入口的痕迹,但大多已经腐朽坍塌,被湿滑的苔藓和扭曲的藤蔓所覆盖。
头顶上方,是一片浑浊的、仿佛永远被灰绿色雾霭笼罩的天空,看不到太阳,只有一片令人压抑的昏沉。
矿坑底部地势复杂,堆积着如山的、早已锈蚀报废的采矿机械和车辆残骸,如同巨兽的尸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繁忙与如今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机油腐败的酸臭,以及那股无处不在的、沼泽特有的腐烂气息。
这里像是一个被废弃了无数年的巨型矿场,如今被沼泽悄然吞噬、同化。
而就在矿坑底部,靠近对面岩壁的一处相对平坦的区域,赫然存在着一个……营地?
说是营地,更像是一个用破烂铁皮、腐朽木板、报废车辆外壳和防水布胡乱搭建起来的、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的简陋聚集地。
十几顶歪歪扭扭的帐篷簇拥在一起,中间的空地上有一个用油桶改造的火塘,里面的灰烬尚且带着一丝余温,几点火星明明灭灭。
营地周围,用削尖的木头和扭曲的金属条粗糙地围起了一圈篱笆,篱笆上甚至缠着一些带着铁刺的铁丝网,几个关键的了望点上,还用沙袋和钢板垒砌了简易的工事。
有人!
而且刚刚还在这里!
纪辰的心脏猛地提起,又重重落下。
希望如同野草般疯长,但洞窟内那警告的刻痕又如同冰刺,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仔细观察。
营地寂静得可怕。
没有巡逻的人影,没有交谈的人声,甚至没有炊烟。
只有一面用破旧红布勉强缝制的、画着一个扭曲齿轮图案的旗帜,耷拉在一根高高的杆子上,在沉闷的微风中无力地晃动。
太安静了。
安静得反常。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营地各处。
火塘边的灰烬尚温,说明人离开不久。
一个帐篷的帘子半开着,里面似乎散落着一些个人物品。
工事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