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失去的悲伤感填满胸腔。
她后悔了。
后悔以前不该一直冷着他。
他陪了她六七年啊。
人生能有几个六七年,他从二十几岁,熬到如今三十多岁了。
他顶着他父亲施加给他的压力,不曾动摇过、退缩过,一直留在京中陪着她和孩子。
换成旁的女人,心早就被他捂热了吧。
可她的过往,把她变得冷血冷情,他陪了她两三年都捂不热她的心。
她只是习惯了有他的存在。
后来因为怕他分走她的孩子,她才勉强同意他继续来将军府。
他一如既往陪在......
夜雨敲窗,春棠馆的檐角滴水成线。知棠坐在灯下,手中摩挲着那本母亲留下的笔记,纸页早已泛黄,边角微卷,却依旧整洁如初。她没有翻开过一次??不是不敢,而是不忍。每一次指尖触到封皮,心口便像被什么轻轻扯动,仿佛母亲还在耳边低语:“不必追寻我的足迹。”
窗外雷声滚过,一道闪电劈开天幕,照亮了案前那盏青瓷油灯。火光摇曳间,她忽然看见镜中自己的影子竟与记忆里母亲年轻时的模样重叠了一瞬。那一瞬,她怔住,呼吸凝滞。
“娘……”她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雨声里。
次日清晨,雨歇云散,阳光洒在药圃上,湿漉漉的泥土蒸腾起薄雾。知棠换上素白衣裙,将长发绾成一个简单的髻,插上一支木簪??那是孟梁安生前用过的旧物,传到她手中已有十年。她走到白棠树下,伸手抚过那株发光的枝干。昨夜风雨摧折了几片花瓣,可今晨新芽已悄然萌发,嫩绿中透着微光,像是回应她的触摸。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身步入正殿。
石碑静静立于庭院中央,碑文正是母亲临终前所写那段话:“若我倒上,请勿哀哭。将我的骨灰撒入春水,让它流过每一寸曾染疫病的土地。若有来世,愿做一株无名草,生在病人经过的路边,好让他们低头时,也能看见生机。”字迹清瘦而坚定,刻痕深处还残留着香灰的余烬。
今日是清明,也是“微光堂”推行十周年的日子。
春棠馆门前人头攒动,来自各地的医者、弟子、受助百姓络绎不绝。有人背着药箱远道而来,只为在碑前献上一束干花;有老妪跪地叩首,口中念着“救命恩人”;更有孩童捧着亲手晒制的草药,小心翼翼放在石阶之上。
知棠缓步走出,众人纷纷让路,目光中满是敬意与期待。
她并未多言,只抬手示意,请所有人随她进入大殿。
殿内早已备好三百零七盏小灯,皆以琉璃制成,形如海棠,内置灯芯浸过特制药油??这是春棠馆独创的“心灯”,点燃后可燃三日不熄,象征医者之心长明。每盏灯下压着一张名帖,写着一位“微光堂”的创办者姓名与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