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个力工吧?”小姐在后面喘着粗气。
“雇啥?”“我”咬着牙,把水泥袋往上颠了颠,“省下的钱能买好几袋沙子呢。”
傍晚时分,我骑着二八自行车,车后座绑着两大袋咸鱼足足有一百斤。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车链条在暮色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二十里的土路坑坑洼洼,车轮碾过碎石子,溅起细碎的尘土。
路过河桃园小区时,“我”看见老九的楼房亮着灯,窗玻璃上映出木匠师傅拉锯的影子,“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老娘推着小爬山虎车,在菜市场的石板路上一步一挪。
车上的海货盖着湿淋淋的白布,水珠顺着布角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水痕。“新鲜的鲅鱼嘞——刚下船的——”老娘的吆喝声在晨雾里显得有些沙哑,鬓角的白发被露水打湿,贴在苍白的额头上。
有次下大雨,我披着塑料布去接老娘。雨水顺着车棚的缝隙往下滴,打在海货的冰袋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老娘的蓝布围裙全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嘴唇冻得发紫。“咱歇一天吧,娘。”“我”把雨衣往老娘身上拽了拽。
“歇啥?”老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冻得通红,“老九的彩礼还没凑齐呢。”
结婚那天,迎亲的车队早早地停在小区楼下。六辆桑塔纳排成一列,车身擦得锃亮,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车头的大红花被风吹得轻轻摇曳,缎带在晨雾里飘出好看的弧线。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开,红色的纸屑像雪片一样漫天飞舞,落在楼道的栏杆上,积了薄薄一层。
我的女儿坐在新床上,光溜溜的脑袋在灯光下闪着光。她穿着一身红绸子小褂,手里抓着一把花生大枣,咯咯地笑着往被子里扔。
当地有个风俗叫“滚床”,意子是说,这天结婚都找一个小男孩去滚床,寓意婚后能生个小男孩,可老九的媳妇不讲究“迷信”,非让我的女儿意子意子就行,可以上一笔小钱。
老九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新郎的胸花,紧张得直搓手。陈梅披着洁白的婚纱,头纱上的珍珠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像落了满天的星星。
酒店的宴会厅里,水晶灯把天花板照得亮如白昼。司仪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背景音乐是当时最流行的《知心爱人》。
老九和陈梅站在台上,手捧鲜花,脸上带着腼腆的笑。老娘坐在主宾席上,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鬓角别着朵小红花。
她看着台上的儿子儿媳,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笑意,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吧嗒吧嗒地落在面前的酒杯里。
“娘,您高兴啥呀,哭啥呢。”大姐递过手帕,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我……我是高兴。”老娘擦着眼泪,嘴角却咧得老高,“你爹走的时候说,让我把孩子们都拉扯大……现在,老九也成家了……”
宴席散场时,已是月上中天。我抱着女儿走在最后,看见老娘扶着老九的新房门框,久久地望着里面亮着的灯。
月光洒在她的背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终于在岁月里结出了饱满的果实。
此后的日子,像平静的海面,偶尔泛起几朵浪花。大哥的儿子初中毕业后,跟着爹上了渔船。二十马力的柴油机在晨光里发出“突突”的声响,父子俩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咸腥的海风掀起他们的衣角。
二哥的两个孩子进了城市的的大型商场,满目朗朗的商品和骚动的人群,藏着年轻人对未来的憧憬。
三哥的大女儿高中毕业后,去了城里的服装店当售货员,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把彩色的丝巾系成各种好看的花样。
小女儿在大专学会计,计算器的按键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四哥的儿子进了建筑队,安全帽下的脸庞晒得黝黑,汗水滴在钢筋水泥上,浇筑着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
大姐的女儿背着粉色的书包,每天跟着邻居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