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华台秋议与咸阳宫盟誓
第一章楚廷风紧:楚怀王十七年秋,云梦泽的水汽还没来得及随霜降凝结,章华台的玉阶上却已漫开一层冷意。
内侍举着鎏金铜灯,在回廊里投下细碎的光影,照亮了阶下匆匆奔走的楚国大夫们——他们的锦袍下摆沾着夜露,脸上却没了往日赴宴时的从容,唯有紧蹙的眉头泄露了心焦。
大殿内,楚怀王熊槐正拄着玉柄长剑,站在绘满《禹贡》九州图的壁画前。
他手指划过宋国的疆域,那里如今已被朱红颜料涂改成齐国的属地,像一块突兀的伤疤。
“田辟疆(齐闵王,此处依用户原文称齐威王)这匹夫,”
怀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去年还派使者来楚,说要共分宋地,如今倒好,一口气吞了整个陶邑!”
阶下左侧,令尹昭阳躬身出列。
他头戴獬豸冠,腰间系着楚式错金带钩,语气却比寻常谨慎几分:“大王息怒。
齐国灭宋后,已将兵力布在薛城,距我楚国的彭城不过三百里。
前日边境传来消息,齐军已开始修缮薛城的城墙,还派斥候频繁探查我彭城粮草库——其心昭然若揭啊。”
“那便打!”
上柱国景翠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铜戈,戈尖在金砖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楚国带甲之士百万,战车千乘,还怕他齐国不成?”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景翠是楚国名将,曾率军大败秦军于丹阳,可此刻却没人附和他的话。
大夫昭雎轻咳一声,上前一步道:“上柱国勇烈,可齐国如今势头正盛。
他们吞了宋国,得了陶邑这等富庶之地,粮草能支撑三年之需;又联合了鲁国、卫国,若我楚国单独出兵,怕是会陷入重围。”
怀王沉默着,目光扫过殿内众臣。
他知道昭雎说得是实情——楚国虽大,却经不住两线作战。
去年与秦国在汉中刚打了一场,损失了两万士兵,如今军粮还在从江南调运,若是再与齐国开战,怕是会让其他小国钻了空子。
“那依诸位之见,该如何应对?”
怀王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昭阳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大王,如今能与齐国抗衡的,唯有西边的秦国。
秦惠文王坚守商鞅新法,国力日强,去年还派张仪(此处依剧情时间线调整为公孙衍)稳住了韩魏。
若我楚国派使者去咸阳,愿与秦国结盟,约定互不侵犯、共抗齐国,必能解当前之困。”
“秦国?”
景翠皱起眉头,“前年秦国还夺了我汉中六百里地,如今与他们结盟,岂不是与虎谋皮?”
“此一时彼一时。”
昭阳摇头,“秦国虽强,却也忌惮齐国独大。
他们若与我结盟,既能牵制齐国,又能稳住南方边境,这对秦国也是有利的。
只要盟约条款订得周全,必能让秦国动心。”
怀王盯着壁画上秦楚交界的商於之地,良久才缓缓点头:“令尹说得有理。
就依你之见,派使者前往咸阳。
人选……便由你举荐吧。”
昭阳躬身应下:“臣举荐客卿陈轸。
陈轸曾在秦国为官,熟悉咸阳朝堂之事,且能言善辩,必能完成使命。”
夜色渐深,陈轸接到任命时,正在府中整理出使秦国的舆图。
他铺开一卷《天下山川图》,手指在秦楚之间的武关道上停留——这条路他十年前曾走过,那时他还是秦国的客卿,如今却要以楚国使者的身份重走,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明日一早便出,”
陈轸对侍从吩咐道,“把那箱产自洞庭的橘柚带上,再备一份楚国的铜器——秦惠文王素来喜欢这些实用之物,比起珠宝,倒更显诚意。”
第二章武关道上
次日清晨,陈轸带着十名侍从,驾着三辆马车出了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