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朱砂点了一个小小的“甘”
字。
他认得,那是甘龙的私印标记。
甘龙……太子驷的指尖在竹简上轻轻敲了敲。
这位老太师,是朝中老世族的领袖,自新法推行以来,就与商鞅针锋相对,明里暗里不知较量了多少回。
只是有孝公撑腰,甘龙始终没能占到便宜。
如今父亲病重,这位老太师怕是又按捺不住了。
“人呢?”
太子驷的声音有些低沉。
“回殿下,人在府外等候,说信中之事关乎重大,若殿下有疑虑,他可当面细禀。”
太子驷没再说话,只是拿起那封信。
信封的封口用蜡封着,他用指尖轻轻一挑,蜡封便裂开了。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麻纸,上面是甘龙那苍劲却带着几分阴鸷的笔迹。
信上的内容,与太子驷预想的相差无几。
开篇先是痛陈商鞅“专权独断,结党营私”
,说他借着变法之名,安插亲信,把持朝政,连国君的旨意都敢曲解;接着又说商鞅“严刑峻法,失尽民心”
,百姓虽畏其威,却早已怨声载道,只是敢怒不敢言;最后,笔锋一转,落到太子身上——“殿下乃国之储君,当以社稷为重。
孝公宾天之后,殿下若能拨乱反正,废除苛法,复用旧臣,必能收拢民心,稳固国本。
老臣与诸公,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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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乱反正”
……太子驷看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说得倒轻巧,仿佛十年新法,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手抹去的尘埃。
他想起方才在书案上看到的各县秋收奏报,想起河西之战凯旋时士兵们的欢呼,那些,难道都是假的?
他捏着信纸的手渐渐收紧,麻纸的边缘被捏得皱,最后“嗤”
的一声,被揉成了一团。
太子驷抬手,将纸团扔在案边的铜盂里,出“咚”
的一声闷响。
“告诉甘龙的人,信我看过了。”
太子驷的声音冷了几分,“回去禀报老太师,安分守己,静待君上消息。
若再敢妄议朝政,休怪我按律处置。”
年轻侍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太子会是这个态度,但还是赶紧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回话。”
侍从退下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老内侍想上前收拾案边的纸团,却被太子驷用眼色制止了。
他望着那团皱巴巴的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甘龙的话,固然有挑拨之意,可“商鞅专权”
四个字,却像一根刺,扎在了他心上。
这些年,商鞅在秦国的声望,确实太高了。
百姓们只知商君,不知国君,甚至连军中的将领,半数以上都是商鞅提拔起来的。
父亲在世,尚且能制衡,可若父亲不在了……他这个太子,又能压得住这位权倾朝野的商君吗?
正思忖间,外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不同于侍从的轻缓,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
老内侍刚要去看,就听到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启禀殿下,禁军统领公孙贾大人求见。”
公孙贾?太子驷微微一怔。
公孙贾是禁军统领,更是当年被处以黥刑的两位太傅之一。
这些年,他很少在朝堂上表言论,只是默默执掌禁军,态度始终中立。
他这个时候来,又是为了什么?
“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身戎装的公孙贾走进了书房。
他年近五十,两鬓已有些斑白,脸上那块黥刑留下的印记在火光下若隐隐现,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威严。
他进门后,没有抬头看太子,只是对着书案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单膝跪地,左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末将公孙贾,奉君上密令,前来护殿下周全。”
太子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