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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顿,带着军人特有的韵律,在寂静的宫道里格外清晰。
片刻后,禁军统领公孙贾一身玄色甲胄出现在殿门口,甲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却掩不住他凝重的神色。
他大步跨进殿内,单膝跪地,甲胄与地砖碰撞出沉闷的响声,动作利落而恭敬:“臣在。”
公孙贾是秦军中的老人,从孝公继位时就执掌禁军,多年来沉稳可靠,是孝公最信任的武将之一。
他脸上刻着风霜,眼神锐利如刀,此刻望着榻上的孝公,眼底也藏着难掩的痛惜。
“你掌禁军多年,忠勇可鉴。”
孝公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我给你……一道密令。”
他示意侍立的内侍递过早已写好的绢帛,“自今日起,禁军……只听你调遣,不受任何人节制,包括太子。”
公孙贾的身体微微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孝公,眼中满是震惊。
禁军是守护王宫的最后一道屏障,历来由君主直接掌控,此刻孝公竟将这权力全然交给他,其中的信任与托付,重逾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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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任何人……敢借国丧作乱,或妄图废除新法,串联老世族谋逆……”
孝公喘了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先斩后奏,不必请示任何人。”
公孙贾双手接过那卷泛黄的绢帛,密令上盖着鲜红的秦王印玺,墨迹尚未完全干透。
他将密令小心翼翼地折好,藏入贴身处的甲胄内侧,那里紧贴着心口,能感受到绢帛传来的微凉触感,更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臣遵旨!”
他再次重重叩,额头抵地,声音铿锵有力,带着金戈铁马的决绝,“臣公孙贾,以颈血护新法,以性命卫秦国,若有负君上所托,天地共诛!”
孝公望着殿顶的梁柱,那里雕刻着秦国历代先君的功绩,他的目光在那些斑驳的纹路上游移,像是在与先祖对话。
过了许久,他才喃喃道:“秦国要强,就不能回头啊……一步都不能……”
话音未落,他的头微微一侧,便昏沉睡去,只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还在证明他尚在人间。
商鞅缓缓起身,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孝公的沉睡。
他与公孙贾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如山的压力。
商鞅的眼神锐利而坚定,那是变法者与生俱来的锋芒;公孙贾的目光沉毅而果决,那是军人直面战场的冷静。
空气中的药味似乎更浓了,混杂着无声的硝烟味。
老世族的脚步声还在窗外徘徊,而他们的战场,早已从朝堂蔓延到这方寸病榻之间。
一场没有刀光剑影,却关乎秦国生死存亡的仗,已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悄然打响。
商鞅轻轻掖了掖孝公身上的锦被,转身看向公孙贾,低声道:“公孙将军,宫禁之事,便拜托了。”
公孙贾颔,甲胄轻响:“商君放心,禁军上下,皆是新法培育出的锐士,断不会让宵小之辈得逞。”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寝殿,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那浓重的药味和沉睡的君主一同留在了里面。
殿外的寒风卷着沙尘掠过,光秃秃的槐树枝桠又一次敲打窗棂,这一次,商鞅和公孙贾都没有回头。
他们知道,从踏出这扇门开始,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每一剑都必须精准狠厉,因为他们守护的,不仅是一位垂死的君主,更是一个国家的未来。
商鞅回到相府时,天已近黄昏。
相府的门吏见他归来,欲言又止,只低声说景监大人已在书房等候多时。
商鞅点点头,径直走向书房,脚步虽有些疲惫,却依旧稳健。
推开书房门,景监正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那棵与宫中老槐树相似的树木。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忧色:“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