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府夜烛:变法之基与大秦东望
咸阳的夜已深,街面上的喧嚣渐渐隐去,唯有商君府邸的书房仍烛火通明。
窗棂外的槐树叶被夜风拂动,影子落在案前的竹简上,随烛焰跳动忽明忽暗。
商鞅身着一袭深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素色玉带,端坐在案后,指尖轻轻拂过案上两摞竹简——左侧红绳捆束的那摞,边缘还沾着河西战场的泥尘与暗红痕迹,是刚从军中快马递来的军功爵授予记录;右侧裹着青布的那摞,墨迹尚带着几分温润,密密麻麻刻着关中各郡的农桑数据,字里行间都是田垄间的烟火气。
他抬手拿起左侧最上方的一卷竹简,展开时,竹片碰撞出清脆的“嗒嗒”
声,像是在诉说战场的故事。
“河西之战,共授予军功爵三百二十一人,其中‘公士’爵一百五十人,‘上造’爵八十人,‘簪袅’爵三十人,‘不更’爵九人……”
商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郑重,每念一个爵位等级,目光便在竹简上对应的名字上停顿片刻。
那些名字有的笔画刚劲,有的字迹潦草,却都透着一股拼杀后的坚毅——他仿佛能看到,少梁城下,士兵们举着盾牌迎着箭雨冲锋,云梯上染血的手掌紧紧抠着木梯,弩箭穿透敌甲时出的锐响,还有城破时那声震天地的呐喊。
正是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用血肉与战功,一点点垒起了大秦的军威。
手指继续在竹简上滑动,当“王翦”
“蒙恬”
两个略显稚嫩的名字映入眼帘时,商鞅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微微俯身,借着跳动的烛火仔细看了看两人的战功记录:“王翦,年十七,随中路军攻少梁西门,率五十人先登城头,毙敌五人,破城有功,赐上造爵,赏田十亩”
“蒙恬,年十五,随军记录军功,护粮草时遇魏兵劫粮,率十人依托粮车布防,射杀魏兵五人,保全粮草,赐公士爵,赏钱五千”
。
看着这两行字迹工整、无一处错漏的记录,商鞅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眼中闪过几分赞许——这两个少年,一个有冲锋陷阵的勇,敢在乱军中先登城头;一个有沉稳细致的谋,能在危机时护住粮草,倒像是两株刚破土的新苗,顶着晨露,透着股蓬勃的劲儿。
“商君,”
侍立在一旁的侍从见他驻足许久,轻声补充道,“这两个少年兵在军中早有美名。
听说王翦在演武场训练时,就敢跟校尉争论方阵战术,还想出迂回包抄的法子破了‘敌军’阵型;蒙恬虽年纪小,却心思缜密,上次军中清点粮草,老军吏漏记了两石粟,还是他逐册核对找了出来,连校尉都赞他‘比老吏还细心’。”
商鞅缓缓直起身,指尖在“王翦”
二字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少年强则国强。
大秦困守关中数十年,东出之路被六国堵得死死的,靠的不是一时的勇猛,而是一代又一代能打仗、会打仗的将领。
你明日一早去军中一趟,告诉各营校尉,这两个孩子要重点培养——别把他们当普通兵卒看待,多让他们跟着老兵去侦察敌情、参与布防列阵,哪怕是记录军功、清点粮草这些小事,也让他们多上手。
战场经验是靠一点点攒出来的,现在多学一点,将来在战场上就能少流血,甚至能保住更多人的命。”
“诺!”
侍从躬身应下,双手拢在袖中,转身要退下时,又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卷用牛皮绳系着的新竹简递上前:“商君,差点忘了,这是关中各郡刚送来的耕织统计册,户曹大人说今年收成好,特意让小吏快马送来,让您先过目。”
商鞅接过统计册,指尖触到竹简上平滑的纹理,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暖意。
他解开牛皮绳,缓缓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数字,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渭水郡粟产量比去年增三成,雍城郡帛产量增两成五,栎阳郡‘耕织爵’授予人数比去年多六成……”
每念一个数据,他眼中的欣慰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