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陌灯影里的江湖艺
暮春的汴京城,朱雀门外的集市总比别处热闹些。
酉时刚过,街角那棵老槐树下就围满了人,三层外三层的脑袋攒动着,连挑着菜筐的农妇都把担子撂在路边,踮着脚往里头瞧。
“让让,让让!”
人群里挤出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肩上搭着块洗得白的蓝布,手里攥着个油布包,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半点没耽误脚步。
他叫陈九,是城西杂耍班班主老周的徒弟,今日轮着他来占场子。
老槐树底下早摆好了架势:一张四尺见方的木桌,桌角绑着个铜铃铛,桌腿边堆着几个红漆木箱,箱上贴的“周记杂耍”
四个字虽有些褪色,却依旧醒目。
陈九把油布包往桌上一放,刚要解绳,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小九,今日来得晚了些啊!”
回头一看,是隔壁卖糖画的王老汉,正摇着拨浪鼓冲他笑。
陈九挠挠头:“王伯,今早帮班主修那套顶碗的架子,耽搁了。”
说话间,他已解开油布包,取出个巴掌大的竹哨,含在嘴里吹了声清亮的调子。
这哨声像是个信号,原本还在四处游荡的看客顿时涌了过来。
陈九清了清嗓子,双手一拱:“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咱周记杂耍照旧,有口技、戏法、顶碗,您要是看得高兴,赏几个铜板不嫌少,要是觉得不热闹,您骂两句也无妨!”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出一阵笑。
这时,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摇着把折扇,目光落在陈九身上。
陈九认得他,是城东“玲珑阁”
的账房先生柳文清,听说这人肚子里有学问,却总爱来集市看杂耍。
“先给大伙来段口技咋样?”
人群里有人喊。
陈九应了声“好”
,往木桌后一站,深吸一口气,突然闭紧了嘴。
下一秒,一阵清脆的鸟鸣从他喉咙里飘了出来——先是麻雀的“叽叽喳喳”
,接着是画眉的婉转啼叫,没过多久,又添了鸽子的“咕咕”
声,仿佛有一整群鸟儿落在了老槐树上。
人群瞬间静了下来,连哭闹的孩子都停了声,睁大眼睛盯着陈九。
柳文清挑了挑眉,手里的折扇也停了摇。
他见过不少口技艺人,可像陈九这样年纪轻轻,就能把多种鸟鸣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倒是少见。
就在众人沉醉于“鸟语”
时,陈九突然变了调子。
先是一阵“哗啦啦”
的流水声,接着是木桶碰撞的“咚咚”
声,随后又传来妇人的吆喝:“打水咯——”
,连水桶放在石阶上的“哐当”
声都清晰可辨。
这分明是巷口水井边的日常景象,被他用嗓子一一还原,仿佛就生在眼前。
“好!”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喝彩,接着就有铜板“叮当”
落在木桌上。
陈九听到声响,嘴角弯了弯,却没停下表演。
他又模仿起市集上的叫卖声,从“糖炒栗子”
的醇厚,到“针头线脑”
的清脆,再到“磨剪子戗菜刀”
的沙哑,每一种都活灵活现,引得看客们频频点头,仿佛真的走在喧闹的市集里。
等陈九收了声,木桌上已经落了小半堆铜板。
他刚要鞠躬道谢,就见老周挑着个担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个穿粉色布衣的姑娘,是班主的女儿周小莲,专演戏法。
“各位莫急,小九的口技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让小莲给大伙变段戏法。”
老周把担子放下,从里头取出个铜盆,一盆清水,还有几块彩色的绸布。
周小莲走上前,先是给众人行了个礼,然后拿起铜盆,让大家看清楚盆底是空的。
接着,她把清水倒进铜盆,又将绸布盖在盆上,双手按住绸布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