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记事
第一章铜仪初成
咸阳西郭的观星台刚过巳时,青铜铸就的浑天仪已被晨光镀上一层暖芒。
太史令张苍枯瘦的手指抚过仪壁上细密的刻度,指腹能触到铸造时留下的细微凸痕,那是少府工坊百名工匠三个月来的心血。
“公输先生,这‘地龙’传动当真能让仪盘随星象同步转动?”
张苍侧头看向身旁身着褐衫的工匠,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执掌太史局十余年,从秦孝公时简陋的土圭测影,到如今这高逾丈许的浑天仪,秦国天文器具的每一次进步,都浸着他与同僚的心血。
公输般上前转动仪底的曲柄,铜制齿轮咬合时出清脆的“咔嗒”
声,仪盘上代表北斗的七颗铜珠缓缓移动,与穹顶天窗中真实的星象渐渐重合。
“张大人放心,地龙内置十二组齿轮,每组齿数依二十八宿运行周期测算,昼夜转一周误差不三刻。”
他指着仪盘边缘的水槽,“这‘定水平’能保证仪身始终平稳,即便是阴雨连绵的日子,也能凭刻度推演星位。”
正在此时,观星台的石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内侍李信捧着一卷竹简快步上来,额前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张大人,君上召您即刻入宫,说是齐国使者带来了他们新测的冬至时刻,要与我大秦历法比对。”
张苍心中一凛。
冬至时刻的测算精度,直接关系到历法的准确性。
秦国现行的《颛顼历》虽经秦昭王时修订,但与各国交流日益频繁后,历法差异带来的不便愈明显。
他匆匆嘱咐助手陈篆:“继续观测荧惑(火星)轨迹,每时辰记录一次位置,我去去就回。”
咸阳宫的章台殿内,秦王政正手持齐国历法竹简凝神细看。
见张苍进来,他抬手示意:“先生看看,齐人测得冬至日在十一月庚子,比我大秦历法早了两刻。”
张苍接过竹简,指尖在“庚子”
二字上停顿片刻。
他知道,两刻钟的误差看似微小,累积三年便会相差一日,若用于指导农耕,很可能导致农时延误。
“君上,齐人用的是圭表测影法,受地形与日影清晰度影响较大。
我观星台上月用浑天仪测算,冬至当在十一月辛丑丑时,与旧历一致。”
“哦?”
秦王政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那先生可有把握证明我大秦历法更准?”
“臣请求明日在观星台与齐使当众比对。”
张苍躬身答道,“浑天仪可模拟星象运行,再辅以圭表实测,定能辨明真伪。”
秦王政颔:“好。
若能证我大秦历法精准,不仅能彰显我朝天文之盛,更能让诸侯信服。
先生需做好万全准备。”
第二章观星辨历
次日清晨,观星台四周已围满了闻讯而来的官员与士子。
齐国使者淳于越身着绣有日月纹样的朝服,站在浑天仪前,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他身后的两名齐国太史捧着圭表,显然对自家的观测结果颇有信心。
张苍示意陈篆启动浑天仪,随着地龙齿轮缓缓转动,仪盘上的星象与东方天际渐渐呼应。
“淳于大夫请看,”
他指向仪盘上的冬至点标记,“此刻荧惑位于房宿二度,按照星象运行规律,冬至日太阳会运行至南回归线,此时圭表日影最长。”
淳于越上前查看圭表,只见表杆投下的影子正落在刻度最北端。
他让人取出齐国带来的圭表,与秦国的圭表并列放置,不多时便现两道影子长度略有差异。
“张大人,齐地纬度较秦地偏南,圭表刻度本就不同,以此定论未免牵强。”
张苍早有准备,他让人抬来一个铜制的“漏刻”
,壶中水正顺着细管缓缓滴入下方的容器。
“漏刻已校准,每刻精准无误。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丑时,若